纪云熙扫了眼卫明,不动声色给傅绫罗将茶水换成清露,“夫人,为何要留下那药奴?等她到达定江郡,见过老王妃的人,都会认出她来的。”
如此一来,京都对南地的折辱就放在了明面上,这消息藏不住,一旦传开,定江王的威严只怕要受损。
卫明愣了下,忍不住看向纪云熙,她竟然把他想问的问题提前问出来了。
以前怎么不知,纪云熙和他……这般心有灵犀呢?
他没深想,只认真盯着傅绫罗,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一旦定江王威严受损,各封地借机散播谣言的话,纪忱江有没有反应都是错。
他若做出反应,旁人不知内情的,会以为他不孝,知内情的,会认为他大题小做。
他若没反应,更如了京都和封地的心思,南地定江王就会成为缩头乌龟,为了保命毫无气概。
人心的恶有时候确实难以估算。
傅绫罗冲纪云熙眨了眨眼睛,她早跟纪云熙解释过了,这会儿纪云熙问,只可能是暗戳戳冲卫明下功夫呢。
她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纪云熙,也有心撮合,只笑着解释,“明阿兄,你有没有想过,若惠敏公主真是那药奴,她与老王妃相似,最难堪的怕不是我们吧?”
乔安没明白,“若京都要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嘛。”
虽然还没见到惠敏公主,可卫明和乔安都觉得,十有八九是那药奴。
先圣和新圣,一个将齐家女封为嫡公主,一个将药奴封为嫡公主,恶心得不分上下,大睿的权贵们耳目众多,难道不知?
不过是这父子俩在那龙椅上,权贵们就只能‘不知’罢了。
傅绫罗笑着摇头,“他们要不要脸无所谓,我们却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惠敏公主似老王妃。”
见二人愈发不解,纪云熙忍不住了,“你们是不是傻?在百姓们和文人们看来,孝字大过天,这位公主若真跟老王妃长得相似,那她就进不了王府,否则才是大不孝和悖德。”
乔安和卫明都恍了下。
乔安且不说,卫明并非愚笨,只是长久以来被京都恶心坏了,已经被恶心的总下意识按照对方的思路来寻思。
现在换个角度看,他恍然大悟,乔安面露喜色。
京都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反正他们不要脸,关南地什么事儿,王上可是苦主。
京都想要逼定江王造反,肯定要泼脏水,那何如……他们先把脏水给京都泼回去?
卫明眼越来越亮,赶忙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到那日且得请些清贵人家来迎接公主!”
乔安也紧跟着往外走,“还有提前跟各家夫人们说好……”
纪云熙轻哼,“还用的着你们,夫人早就安排好了。”
卫明顿住脚步,失笑,也不在意纪云熙的抬杠,笑吟吟看着二人,“是我一叶障目,多谢夫人和纪统领指点,那我去安排春耕礼,待得探明公主倚仗到达的时日后,也该叫百姓们热闹热闹了。”
总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乔安挠了挠后脑勺,冲纪云熙作揖,“辛苦堂姊,往后在外头跑的辛苦事儿,堂姊只管交给我来办。”
因为先圣驾崩,一年内禁制嫁娶,原本乔安和纪家女娘的亲事定在五月中,现如今推迟到了十一月初。
纪家女娘和纪云熙算得上五服内的堂姊妹,乔安早早就开始跟着纪忱江喊堂姊了,生怕媳妇儿跑了。
纪云熙轻轻翻了个白眼,余光见卫明已经垂眸开始思忖着旁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下气,也懒得多说什么。
等二人出去后,纪云熙一屁股坐在傅绫罗对面,“你说那是不是根木头,我就差扑上去亲他一口了,他竟是完全不曾察觉。”
傅绫罗捂着嘴笑,“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若是堂姊愿意,直接把纱掀翻了就是。”
纪云熙轻哼,“也许这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与他说,我楼里那些小子都打发了,还是夫人你这逍遥日子令人艳羡,往后想寻个心眼子多的小子在身畔伺候,你猜他说甚?”
宁音从外头进来,闻言立马凑过来,“说什么说什么?”
自从成了长御后,前院里的事务都由宁音来管,她在傅绫罗身边伺候的反倒少了些,多是纪云熙和阿彩陪着。
纪云熙面无表情,“他说,人缺什么就想要什么,与其指望旁人,不如指望自己。”
这人就差只说她缺心眼,让她多长点心了。
傅绫罗和宁音都被逗得捂着肚子笑,卫明比起纪忱江的毒舌,更喜欢不动声色损人。
纪云熙懒得多说什么,反正邱家的仇还没报,她想也是白想。
“阿莹那边安排好了?”她问宁音。
宁音刚才出去,就是去傅绫罗住过的偏院安排产房了,那孕妇就住在隔壁,墨麟卫严密看管着,没叫任何人发现。
“常府医说,莹侧妃(孕妇)日子应当就在这几日,我已经令人去禀报祝阿孃了,她明日一早就安排莹侧妃搬过来。”
明面上,莹侧妃肚子里的事定江王府第一个子嗣。
常府医为那孕妇摸过脉,基本确认她肚儿里是个男孩。
除了祈太尉和王府丞,外头人都不知道内情,那莹侧妃‘生产’后,这孩子就是定江王府的庶长子,轻忽不得。
傅绫罗软声吩咐:“惠敏公主半月后随时可能到达定江郡,这阵子辛苦宁音姐姐,你和乔安将墨麟阁盯得紧一些,别出了岔子。”
宁音脆声应下来,顿了下,又看了眼傅绫罗的肚子,“夫人,是不是该给王上写信了?”
纪忱江走之前,两人在浴桶里胡混的时候,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傅绫罗撒娇卖痴地应承过,十日一次书信,由精卫快马加鞭往返传信。
离上一次收到纪忱江的书信已经过去十日,刚才乔安在外头碰见宁音,还偷偷问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