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止小产。
苏婕妤被仪仗压在身体,浑身有多处骨折,她是不要命了,这种情况还敢乱跑出去?
苏婕妤的确是不要命了。
她跪在銮驾前,冷风萧瑟,吹得她浑身颤抖,但她不管不顾,跪在鹅卵石上,往日清冷的面上如今都是泪水,狼狈不堪:
“皇上!”
銮驾被迫停了下来,谈垣初下了銮驾,他只扫了一眼苏婕妤,甚至没听她在说什么,眉眼染上一抹薄怒:
“扶苏婕妤起来。”
许顺福不敢耽误,忙忙上前扶住苏婕妤,苦口婆心:“婕妤您这是做什么!您才小产,正是要好好调养身子的时候,怎么能出来吹冷风呢?”
苏婕妤推开许顺福,她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拽住了谈垣初的衣摆,眼泪又凶又急地砸在地上:
“我怎么能……怎么能安心调养身体!”
“嫔妾一闭眼,脑海就全是我那可怜的孩儿的哭声!哭得我心如刀绞,仿佛千万根银针扎着一般疼!嫔妾不敢闭眼啊!”
“他在怪嫔妾!怪嫔妾没护好他!”
“皇上,求您……嫔妾求您!一定要查出杀害他的凶手啊!”
苏婕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冷风吹过,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她的身子不断发抖,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不断冲谈垣初磕头,额头磕在鹅卵石上,直到鹅卵石上染上血迹,她仿佛感觉不到疼:
“他在哭……嫔妾能听见他在哭啊!他还没来得及到这世间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喊您一声父皇!皇上,嫔妾求您……替咱们的皇儿求求您!一定要替他报仇啊!”
谈垣初眸色晦涩地看向苏婕妤。
在他印象中,苏婕妤只是这后宫寻常的一员罢了,许是容貌出众一点,又许是家世出众一点,但也仅此罢了。
而现在,她跪在这里,仿佛什么都不要了,什么尊贵、脸面和身子全被她遗忘到脑后,只求他替她和他丧命的皇儿报仇。
今晚的风很冷,透着一股凄凉,也叫地上跪着的女子越发显得格外不堪。
可直到今日,苏婕妤才真正地被谈垣初看进眼中。
谈垣初上前一步,许顺福掩下讶然,他退后了一步,谈垣初弯下腰,亲自扶起了苏婕妤,他声音冷沉:
“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云姒从宫中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站在仪仗边,看着苏婕妤崩溃地倒进了谈垣初怀中,他什么都没有做,任由苏婕妤在他怀中痛哭,发泄心底的苦意。
云姒没上前,风有点盛,让她看不清谈垣初的情。
但大抵不过是怜惜。
云姒也没想看清,秋媛无声地看向她,云姒什么都没说,她转身上了仪仗:“回去。”
闻讯而来的人很多,云姒的仪仗在其中不算引人注目。
但只有她一人是反向而行。
许顺福听见动静回头时,不由自主地朝她们一行人看去,他没看清仪仗内坐着的人,却是看清了秋媛,他忍不住惊愕出声:
“姑、姑娘……”
这宫中,许顺福只会喊一个人姑娘。
谈垣初转头看去,但他只看见了仪仗的背影。
他没看见女子,也不知道女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看见了多少?
明明很清楚女子不曾喜欢他,谈垣初这个时候仍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居然觉得女子会难过。
她今日还特意告诉许顺福,让他提醒自己今日是十五,要来坤宁宫。
这般的她,怎么会因为一个苏婕妤而难过?
苏婕妤哭声未断,但她明显察觉到在许顺福出声后,皇上的身子僵了僵,不清晰却又明显存在。
紧接着,谈垣初松开了她,苏婕妤心底倏然一凉。
他就这般在乎云姒的感受?
她心心念念,却是云姒唾手可得。
苏婕妤泪腺又是忍不住地发烫,但她咬住舌尖,死死压抑住了心底的情绪。
谈垣初扫向白芍:“送你们主子回宫,再有今日一事,你们都不必在宫中待着了。”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近乎没什么情绪,却是让白芍等宫人浑身一冷。
许是谈垣初那一句话承诺安抚住了苏婕妤的情绪,她即使还在哭,却是顺着谈垣初的话,和宫人们一起离开,只是她的背影单薄,仿佛轻易就能被风刮走一样。
这般惹人怜惜的一幕,却是没被谈垣初看见,他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眉眼间不自觉地带出来了一点。
皇后不知何时出现殿门口,等苏婕妤离开后,她才轻步走向谈垣初,轻声细语:
“臣妾在宫中给皇上备了晚膳,皇上要进去么?”
她好像看出了谈垣初的烦躁,将选择权轻易地交给了谈垣初。
四周还有宫妃未散,谈垣初扫了一眼,语气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