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说出了实情:“你爹曾替魏严做事。”
樊长玉满眼错愣,但回想起樊大出事时,樊老头同自己说的,爹爹并非是樊二牛,而是在幼年被他们卖掉后,十几年后自己找回来,继续用樊二牛这个身份在临安镇上生活的,便也清楚谢征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魏严做了不少恶事,爹爹从前也是跟着作恶的吗?
樊长玉心口一下子揪紧了。
发现她一直在出,谢征似猜到她所想,道:“蓟州牧贺敬元也替魏严做事,却从未鱼肉过百姓,他能称你父亲一声故友,想来跟你父亲也是志同道合之辈。”
贺敬元是整个蓟州的青天,有了谢征这话,樊长玉顿觉心底好受了许多。
她问:“你何时开始查我爹娘的事的?”
谢征答:“离开清平县后。”
樊长玉一想到那会儿两人的分别,心底还是有几分内疚的,再想起自己刚才在河边还羞恼之下踹了他一脚,愧意更重,说:“我以后不打你了,你也别动不动就亲我。”
谢征拨弄着火堆的动作稍顿,说:“下手别那么重就行。”
樊长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被火光照得有些红了,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谢征凤眸稍抬,微挑的眼尾天生带着点睥睨又勾人的味道:“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什么时候亲你,你才不打我?”
樊长玉没忍住,抡起边上没装烤鱼的芭蕉叶朝他砸了过去。
谢征一偏头避开芭蕉叶,浅笑出声。
樊长玉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气鼓鼓的,不再理他。
第9章
晨曦透过军帐洒落到了军床上。
长宁睡眼惺忪睁开眼,她昨晚入睡前樊长玉还没回来,此刻看到长姐就躺在自己身侧,睡得正沉,她伸出小胖手揉了揉眼,发现是长姐没错后,高兴得咧开了嘴。
她极懂事地没吵醒樊长玉,把自己身上那件红绒披风给樊长玉搭上后,手脚并用爬到床尾,穿上自己的鞋子下了床。
外衣也是自己穿的。
从前她穿冬衣还要樊长玉帮忙,因为袖子老是往里缩,被坏蛋抓去过一次后,她穿衣裳鞋袜已经不用别人帮忙了,就是头发还不会自己梳。
长宁抓了抓头顶的小揪揪,从军帐角落里找出洗脸用的小木盆。
早上起来穿好衣服后是要洗脸的。
她准备出军帐,却又突然吸了吸鼻子,转头就寻着香味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包用芭蕉叶包裹着的东西。
长宁踩着矮凳摸到了那片芭蕉叶,捣鼓了一阵才拆开了绑在外边的棕榈叶,打开瞧见里边是被剃干净了鱼翅的烤鱼,顿时两眼晶亮,但是阿姐教过她,冷的肉肉不能直接吃,不然会肚子疼。
她想了想,用棕榈叶把芭蕉叶重新绑起来,两手捧着小心翼翼放进木盆里,再端着木盆,哒哒哒跑出了军帐。
要打水洗脸,还要把鱼肉弄热了拿回来和阿姐一起吃!
长宁不知道去哪里打热水,但是昨天谢七对她很好,一直哄着她,还带她去看隼隼,于是长宁本能地迈着小短腿去找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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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军开拔,火头营那边早早地便开始备白粥馒头了。
山脚下的驻军已经撤走了一批,山上的驻军是最后开拔的,将士们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
长宁端着个木盆找过去时,谢七正在同其他亲卫一起拆营帐,瞧见人群里突然挤进来的小不点,他往腰上抹了两把手,引着长宁走到空地处,半蹲下问她:“是过来看海东青的?”
长宁一双眼顿时更亮了,她点点头,又立马摇头,把手上的小木盆往谢七跟前一递。
谢七见里边用芭蕉叶包着东西,打开一看是鱼肉,昨日带小孩的成就感突然浮现上来了,他摸摸长宁的头,笑容极其温和:“你吃,我吃过了。”
长宁见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有些急眼了,更用力地把木盆往谢七那边一怼,说:“冷的。”
谢七隔着芭蕉叶探了探鱼肉的温度,终于明白过来这小孩找自己的意图了,接过木盆问:“你想让我帮你把鱼肉热一热?”
长宁赶紧点头,又指着木盆说:“宁娘要洗脸。”
闹了个乌龙的谢七心情复杂把鱼肉拿给旁边的弟兄,让他们拿去火头营帮忙热一下,又从刚打了热水的水壶里倒热水给长宁洗脸。
他从前照顾过他妹妹,有带小孩的经验,本想帮长宁洗脸,却见她自己把袖子捋得高高的,露出两截藕节似的小胖胳膊,然后把手按进水盆里,沾了水往圆嘟嘟的脸上拍,整张脸都拍上了水,才拧起那一块樊长玉从旧衣上裁下来当洗脸巾的帕子,两手捧着往脸上抹。
她擦得很用力,脸都搓得有些红了,额前细小的绒发沾湿后堆在发际线处,毛茸茸一片。
一旁收拾营帐的几名亲卫都看得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无艳羡地道:“老子这辈子要是能生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一名亲卫同谢七打商量:“七哥,昨日是你当值,今儿你歇着,我一定把这女娃娃和海东青都照顾得好好的。”
谢七笑骂道:“滚滚滚!”
等长宁洗完了脸,谢七才问她:“你阿姐呢?”
长宁道:“阿姐还没醒。”
谢七今早本是要去给这两姐妹送饭的,但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侯爷一身晨露从外边回来,交代他晚些时候再过去。
谢七也没多想,只当是侯爷体恤夫人,毕竟听谢五说,夫人在战场上杀敌甚勇,累着了想多睡会儿也是请情理之中。
他让长宁坐到一盘的小木墩上,拆掉她睡得半散的揪揪,给她重新扎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