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要是任招意的「阿姨」——他那天隐约是听他这么喊她的——问起自己为何会一大早穿着睡衣出现在自己的外甥家,他该怎么办?
说他们在交往是绝对行不通的。在和任招意说好之前出柜不能成为选项之一,否则背着当事人单方面向他的家人坦白也未免太过份了一点。
可是不说实话的话……宋简非惴惴不安的咬着唇肉,感觉脑袋要因为过度运转炸开了。
他想不到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爱显然不永远适用,虽然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不与其掛勾。
啜了口水到嘴中,厉芹斟酌着合适的口吻打破沉默,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足够友善:「那个……你好,我姓厉,厉芹,是招意的小阿姨、他母亲的妹妹,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聊聊。」
「和我?」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她抿抿唇,道:「如果小意在我会找他,但和你说话也在我的计画内。」
厉芹对宋简非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和他的关係,你现在能住在这是我安排的,所以用不着担心,以我的立场没什么好发表意见的,而就算我有那个意思想阻止你们,小意也不在乎。」她顿下,目光在宋简非脸上扫了一圈,柔道:「况且我挺喜欢你的,也就更不会说什么。」
宋简非低头道了声谢,脸有些烧。两相默了片刻,他还是迟疑的开口:「请问您今天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一拍膝盖,厉芹不好意思的道:「啊,聊到都忘了,抱歉呀。」
随着开口,她的面色慢慢沉了下来:「我想请你帮忙劝劝小意。」
厉芹把手放在小腹上,道:「我怀孕了,小孩现在三个月大,是头胎,而我打算跟我的丈夫移民到美国,之后就不会回来了,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和他说清楚。」
「我猜有很多事他都没告诉你,这孩子从小就倔,但又惯会忍,憋着秘密一路进棺材对他来说一点都称不上困难,而你,我相信只要他不主动说,你也不会问,但身为知情者,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做这个坏人。」她抓住宋简非的手,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嗓音也有些颤抖:「你不知道他愿意和你交往代表什么,不只是爱,远远不只,相信我,他除了你的话谁也不会听。我只有一个请求,拜託你在知道一切之后,请他、不,替我求他放过所有人。」
宋简非怔了怔,不露声色的把厉芹的手拨开,勉力稳声道:「您说的,放过所有人,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厉芹脸色白了一白,喃喃道:「他果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让你乖乖的待在一无所知的温室里。宋同学,你是个可怜的好孩子,我实话说,我的姊姊和姊夫的确是有愧于他,可他们也得到教训了,现在任招意所谓的睚眥必报,已经快要把他们都害死了。」
她绝望的红了眼,咬牙道:「他高三那年得的重度忧鬱症也许根本没治好,只是换了个方式病发。任招意还是那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现下不过在你面前藏掖着所有疯魔,假装自己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