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怀中的人睡着了,谢无度将外衫拢紧,将她裹住。忽地瞥见衣角的一片血污,是方才杀司马卓时被溅上的,想起司马卓方才
的嘴脸,谢无度长眸微沉。
司马卓是北齐五皇子,他的死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谢无度从对他起杀心那刻起,便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他需要做的,只是将自己从司马卓的死中摘出去。
司马卓大摇大摆出的城门,恐怕有不少人看见过。北齐人与打完人长相颇有差异,很好认,那些百姓们亲眼目睹过司马卓出了城门,朝廷必定会严查此事。但出了城门之后的事,不见得有几人见过。
谢无度抬手,命常宁沿途调查,可有人见过司马卓踪迹,若有,一并杀了。若没有,那便好行事。
进城门前,谢无度脱去身上沾了血污的外衫,命他们取了件干净的衣裳来,为谢慈披上,又让他们备好马车候着。他抱着谢慈上马车,回武宁王府。
从郊外回到武宁王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谢无度见谢慈睡着,特意命他们开得慢些,别把谢慈吵醒。谢慈睡在他怀里,睡颜静好,谢无度忍不住仔细地以目光描摹她的轮廓。
她方才说,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他的确笑不出来,不敢想如果司马卓比他先行一步找到谢慈,会对谢慈做什么。
谢无度胳膊托住谢慈的背,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司马卓会出现在这儿,这事儿也得查。他第一反应是萧清漪所为,她为了拆散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也不无可能。一面不告诉他谢慈行踪,一面又告诉司马卓,让司马卓将谢慈带走。
但很快谢无度否定了这个想法,萧清漪或许能冷血至此,但她不是蠢人。她明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倘若她将司马卓牵扯进这件事,那明摆着是拿两国的关系来赌,萧清漪应当不会如此。
那么……谢无度想到从沧渺院出来时,遇见的谢迎幸。
只能是她了。
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谢无度阴冷地笑,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日子,还以为她学乖了,没想到死性不改。他本来是有些怕麻烦,但如今萧清漪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也不怕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
欺负阿慈的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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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慈这一觉睡到入夜时分,她慢慢睁开眼,望见熟悉的承尘,有些惊喜,她回到无双阁了?谢慈撑起身,偏头便看见床边坐着的人,他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闭目养。
“谢无度。”她开口,嗓子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咳嗽起来。
谢无度被她的动静吵醒,睁开眼,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嘴边。他扶着谢慈坐起身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色凝重,“还好吗?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他已经请大夫来瞧过,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萧清漪给她下的也只是迷药,不会危害身体。虽说如此,但到底会有些难受。
谢慈喝了半杯水,看向谢无度,摇头:“我没什么事。”
刚说完,一抬手,便觉得还是有些事的。她一身酸痛,今日一日走的路,比得上平日里十日所走的,不痛才怪。
她低头嗅了嗅,发觉自己身上还有些难闻的味道,赶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是穿着原来的衣裳。谢慈脸色当即耷拉,“你怎么不给我换身衣裳就让我睡床上?”
谢慈嫌弃地从床上下来,觉得这床都脏了,被褥都得换。不行,就是给她换了身衣裳,她这一身没有沐浴,也只会弄脏新衣裳。她得沐浴。
谢无度扶住她,谢慈道:“我要沐浴。兰时她们呢?”
谢无度唤人进来,她们先前被扣在萧清漪府中,后来被放回来,谢无度在气头上时其实有些迁怒她们,这么多人都护不住谢慈。但终究思及她们伺候谢慈多年,谢慈若是回来,必定还要她们伺候,没有对她们做什么。
谢无度不禁想起萧清漪对他的指控,冷血无情的怪物
……
如果没有谢慈,今日的他恐怕会更冷血无情十分。
兰时她们进来,个个都低着头,红着眼:“小姐……”
谢慈笑道:“好了,你们小姐还没出事呢,哭什么。备热水和换洗衣裳,我要沐浴。”
她们应了声,都退下了。
谢无度却没走。
谢慈抬眸看他,赶人:“我要沐浴了,你别在这待着。”
谢无度坦然道:“你在净室沐浴,我在这儿坐着,又碍不着你。”
怎么碍不着?谢慈瞪大眼,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儿,净室与寝间也没隔多远,更不隔音。岂不是她沐浴的声响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好不自在。
“不行,你就不能先出去嘛!”谢慈撇嘴,拉着谢无度胳膊要把他推出门去。
谢无度垂下眼,道:“我还没缓过来,要是你不见了……”
又来了,他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是她不对似的。
谢慈叹气,可是一想……若今日当真出什么事,那的确值得后怕。她只得别过头,妥协,“那你在这儿坐着吧,不许随便走动,不许出声。”
她瞪谢无度一眼,吓唬他。
谢无度爽快地应了声好,当即背朝净室坐下。
兰时她们很快备好水进来,一切如常,只在瞥见一旁的谢无度时,愣了愣。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虽说他们已经知道自家小姐和王爷有“奸情”,但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还未成大礼,如此行径是否太不妥当?又不是夫妻间……
但转念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又觉得或许王爷只是心中惴惴不安,怕小姐忽地又不见了。只好全当看不见谢无度这么大一个人坐在寝间里。
她们备好热水后,预备伺候她沐浴,谢慈没动,隔着朦胧的纱帷,看见谢无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