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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踏春游,谢慈是完完全全的主角,无论是她惊艳的美貌,还是她泼辣跋扈目中无人的行事,都令人心惊。萧泠音心不在焉,直到踏春游结束。
回去的马车上,谢慈撑着额角,倚在缎面圆枕上闭目养。虽然今日萧泠音吃瘪,谢慈很高兴,可想起唐玉茹的话,谢慈又有些烦闷。阿兄是与阿娘关系不那么好,但也只是不亲近而已,哪有那么夸张?还说她阿兄阴鸷狠毒,什么阴鸷狠毒,没有阿爹当年的风范……这些话都好难听。
越想这事,谢慈越觉得胸口发闷,她撇嘴,睁眼坐起身来,纤纤玉指挑开帘栊。马车行在郊外官道,谢慈比她们慢一步,这会儿已经没几辆马车在官道上。
已是未时二刻,本该是太阳最大的时候,不知为何,这会儿天空竟隐隐有乌云聚拢,瞧着像是要下雨似的。
兰时望了眼天色,有些忧心,看向谢慈。谢慈也有些担心,转念又想,总不至于如此倒霉……
还未想罢,便有一滴豆大的雨珠落在谢慈手心,丝丝凉意。紧接着,陡然间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向人间抖出一张巨大的雨丝织成的网,将整座盛安城都网罗其中,看不分明。
雨势太大,马车不便前行,甚至有雨丝飘进马车里。谢慈往后避开,嘴角耷拉下来,不是吧,还真这么倒霉?
她明天就去一趟灵福寺去去晦气!
“停,兰时,你去寻个地方避避雨。”谢慈吩咐着,望向外面,雨雾遮眼,根本看不见有什么能避雨的地方。
谢慈心情更沉重。
好在兰时没多久便回来,说是前面有个亭子,可以避避雨。谢慈赶紧带着她们前往亭子里躲避。
好在亭子很大,够他们一行人躲避。谢慈沉着脸,用手帕擦去自己身上落的水珠,一抬眼,见马夫还在外头站着,给马撑着伞,便道:“叫他也进来吧,马重要还是人重要?”春日里易感风寒,淋雨可不是好事。
竹时得令,撑着伞去了,很快将马夫也劝进来。马夫身份卑微,站在最边缘,始终低着头,不敢冒犯这尊贵的郡主殿下。
谢慈面带忧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兰时,我明日要去趟灵福寺,你安排一下。”
兰时应了声,再没人说话,只剩下雨声呼啦。
亭子傍靠着曲折的小径,沿小径往下有棵半大不小的树,树下有几人挤在一起避雨。
丫鬟缩着头,感受到头顶的漏雨,小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还是去亭子里问问那位贵人吧?奴婢瞧着,那亭子挺大的,应当能再挤下咱们几个。若是淋了雨,伤着身子,那可就不好了。”
田杏桃看了眼那亭子里的贵人,犹豫不已。她认得那位贵人,今日踏春游上,她见过,是永宁郡主。郡主好生泼辣,听她们说,郡主的性子一向如此。因此她不敢去。
“淋一场雨,应当也不会如何……”田杏桃嗫嚅道。
没想到话音刚落,便见得一抹藕色从雨幕中走来:“这位小姐,我家郡主说,这树树叶稀疏,恐不适合避雨,叫您去亭子里。再说了,这雨天在树下避雨也不安全,倘若打雷,容易出事的,小姐还是来亭子里吧。”
那丫鬟笑脸吟吟,十分和气,叫田杏桃有些意外。
她还未说话,身边的丫鬟已经替她开了口:“多谢郡主,我家小姐十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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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杏桃低着头,不大敢看谢慈。
她心想,这位永宁郡主可真是倾国倾城。今日在踏春游上,她隔得远,看不真切,方才进这亭子,与郡主近距离打了个照面,她心跳都加快了。
田杏桃与丫鬟们缩在角落里,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谢慈。心里又想,这位郡主,似乎并不像她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可怕……
就这么过了会儿,终于等到雨小下来。
“小姐?”
田杏桃回过来,有些慌张,只见先前那位来传话的婢女递过来一把伞,仍旧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小姐,我家郡主说,这伞送给你们。”
田杏桃接过伞,道谢,愣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发愣的时机,谢慈已经出了亭子。织光锦没了太阳,在层层叠叠的雨雾里,略显暗淡,可田杏桃却觉得那道背影仍旧美得不像真的,像是与周遭的树、伞、雨所描绘出的一幅美丽画卷,自然天成。
待她回过来,谢慈早已经走远了。
只有淅沥的小雨下着。
田杏桃握着手中的伞,忽地红了脸。
第3章 真假千金
“快,备热水。”
一回到家府中,兰时赶紧吩咐她们准备热水与换洗衣物,伺候谢慈沐浴更衣。后半程雨倒是没再下大,但是中途还是淋湿了些,谢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后,总算心情稍霁。
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着乌发,外头雨已经停了。
“郡主。”是竹时的声音,带了些雀跃,匆匆推门进来,“王爷的信。方才信使送来的。”
谢慈一听这话,眉目间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她放下手中梳子,急切接过信。信封上有几个遒劲有力潇洒飘逸的大字:吾妹阿慈亲启。
谢慈拆开信封,一行行读完,原本高兴的色慢慢变成不悦。信上说,他原定三日后能归家,路上遇见些事耽搁,恐怕得再推迟十天半月。
竹时安慰道:“郡主别担心,不过十天半月,很快的。”
谢慈勉强嗯了声,将信收进匣子里,“能有什么事耽搁了?该不会是路上遇见什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吧?”
她阿兄谢无度,是当今的武宁王,得陛下倚重,又一表人才,是这天下最最最好的男子。
不久前,才有人问起她阿娘,说要给阿兄做媒。说来谢无度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只是……谢慈自幼与谢无度亲近,想想日后若是要多一个阿嫂,她还真是一时接受不了。更何况,在她心中,根本没人配得上阿兄。
她语气酸溜溜的,竹时掩嘴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郡主更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王爷有郡主这样的妹妹在,恐怕寻常女子根本入不了眼。”
谢慈轻哼了声,没再继续这话题,转而问起玉章长公主:“阿娘这些日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秦妈妈进进出出的,问她也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