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仁摇摇头。
在渊哥笑了笑,随即打开了唱片机上的透明玻璃罩。
“你看,皮带要挂在驱动马达的轴承上,然后确认唱盘水平无倾斜…再调唱针针压。”在渊哥轻车熟路的调试好了唱片机,然后走到书柜旁,从中抽出一张黑胶唱片,放上了唱片机,摁下了唱针。
凝重悲怆钢琴声流泻而出——那正是母亲生前最常听的一首。
妈妈因车祸去世叁年后,曦仁第一次再次听到这熟悉的音乐。或许是因为过多次播放,音乐有些许磨损感。
“是肖邦的号G小调叙事曲(BdNo.GMor,Op23),鲁宾斯坦演奏版。”在渊哥甚至没有看封面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妈妈很喜欢这一首。在渊哥也喜欢吗?”裴曦仁问。
“嗯。”语焉不详的回答。
其实妈妈生前放这首歌的时候,年幼的曦仁一丁点都不喜欢。
几乎没有重复的旋律所以难以记忆,乐曲情绪层次过于丰富,曲子的基调凝重严肃,这一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过于晦涩难懂。
“到底哪里好听了…”曦仁喃喃自语。
“这是一首叙事曲,不妨试着想象一下它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吧?”在渊哥耐心开导着。
“那在渊哥觉得这曲子讲了什么故事呢?”曦仁问。
“我啊……会觉得这大概是一个西西弗斯式故事吧。”在渊哥站在书房午后的阳光中,望着唱片机的色十分复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
狡猾机智的西西弗斯欺骗并激怒了灵,作为惩罚,被要求将石头推上陡峭的高山;然而每当石头快要登顶时,就会从手中滑落,西西弗斯于是得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进行无意义的劳作。
裴曦仁突然就开始哭了。
从默默的掉眼泪到嚎啕大哭,像个疯子。
“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你身边了,那么妈妈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你。所以,每天晚上要跟妈妈说晚安哦。”妈妈生前这样说过。
所以从9岁失去妈妈后,裴曦仁每天晚上依然会默念着妈妈的名字,然后说晚安。
但妈妈不会再回来了,这种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徒劳仪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在渊哥抱住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曦仁,听他断断续续讲完后,说:“从今以后,你可以跟我道晚安。”
于是,从曦仁2岁起,“晚安,妈妈”变成了“晚安,在渊哥”。
黑胶唱片机被搬去了新的住所,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和在渊哥一起听一张妈妈书柜里的唱片。
昏黄的光线中,因年代久远带有颗粒质感的音乐流淌着,帅气温柔的在渊哥坐在曦仁床边,谈论着各种各样琐碎微小的事。住在隔壁房间的都胜勋有时也会跑来,沉默地听着,偶尔插话。
那真是美好而温暖的记忆啊——
回忆到这里,2岁的裴曦仁有些恍惚,然后他嘴里的东西就爆发了。
曦仁毫无准备,被精液呛到了气管,开始剧烈咳嗽干呕。
或许,跟理事上床,也是一种西西弗斯式的劳作。泪眼朦胧的裴曦仁这么想着。
无论多么奋力取悦着理事,名为“在渊哥”的石头依然只会滚向其他人的床,周而复始。
十几年给自己买最高端昂贵玩具的在渊哥,十几年后一掷千金、投资入股自己的咖啡厅SOLARIUM的林理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简直卑微到像个笑话。
趴在地毯上干呕的裴曦仁,从肺里发出了绝望的笑声。
他泪眼朦胧,胃里空荡,浑身发冷,又这么咳了一阵,话都不想讲。
下巴却随即被刚发泄过的男人则轻轻抬起:
“真漂亮…”指尖摩挲着曦仁脸颊上尚未干涸的精液,晕染开来。
曦仁那双涨得通红的眼,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睫毛扑闪着,眼睛望向了别处。
“都有点舍不得让你洗掉了。”理事说着,还是松了手,随即做了个“去洗吧”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