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痛苦的源头,早就在那一年,被他,被这个少年亲手斩断。此后,他一桩桩、一件件都为她讨回了公道。
告诉她,谢谢你来到这个世上。
卿柔枝在心中喃喃念道。
“殿下,你赌赢了。”她早就已经心甘情愿地爱上了他。
一转眼又是不同的画面。
她看到一个身着黑色罩袍戴着兜帽的年轻女子,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眸若秋水,唇如含朱。
她将托盘放下,指着那壶酒说道:
“殿下,请饮下这杯酒。”
她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怜菩提,即便能够活下来,也会从此双目失明,形同废人。
“不要……”她无力地伸出手来,却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
少年孤独地坐在角落,低头看着那杯酒,仿佛已经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心底的呼喊却一声比一声清晰,不要,别饮。
少年拿起那杯酒,唇微微抿起,似有所无的叹息。
伴随着酒盏被扔到地上的,哐当一声。一道声音,像是从他嘴里吐出,又像是在她心里响起。
“此杯酒后,前銥嬅尘尽断。”
……
……
卿柔枝慢慢睁眼,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
床前,两个小小的脑袋并排靠在一起,盯着她瞧,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清澈见底,倒映出她散着长发的模样。
“娘亲,你醒啦?”
软软糯糯的童声异口同声道。
小太子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小小年纪就有了他父亲的沉稳风范,“已经不烫了。娘亲,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望着儿子肖似那个孩子的脸庞,卿柔枝的眼眶再度湿润了。她伸出手,把儿女们抱进了怀里,许久都没有说话,等那股心痛的感觉缓过去。
小永安奶声奶气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父皇愁的头发都白啦。”
她蹭了蹭娘亲香软的脸颊,呆呆地说:“父皇要是老了,母妃你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卿柔枝失笑。
她松开孩子们,看着四只懵懂又清澈的眼睛,认真道:
“母后怎么会不要父皇呢?”
“母妃永远,永远都会跟父皇在一起。”
太子和永安手拉着手,笑了。永安笑起来露出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就好像长姐回来了一样。
“你父皇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吃了很多苦,”她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又摸摸女儿的小脸,“答应娘亲,从今往后,我们要加倍地爱他,保护他,好吗?”
太子郑重地“嗯”了一声。
永安的头点得又快又重,父皇最疼的就是她,她当然会好好对父皇啦,想了想,她道:“那娘亲,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好。”卿柔枝莞尔。
她一只手牵着太子,一只手牵着永安。
三人一同出了坤宁宫,没有坐轿辇,徒步往太极殿去。
自从那日太医令不轨,皇后已经三天三夜未曾醒来。
陛下召集太医院众人商议,却没有一人想出唤醒皇后的办法。而谢岸已被收押待斩,此人智疯癫,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师承裘雪霁,恐怕全天下,只有裘雪霁才知道这“忘忧”的解法了。
但此人正在外云游,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回到宛京。
殿内气压极低,像是笼罩了密密的乌云,随时都会迎来狂风暴雨。
明黄龙袍的男人阴沉着脸,俯瞰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太医们,像是随时都会爆出一句,“治不好皇后,朕要你们全都陪葬。”
他拇指抵住嘴唇,却不知为何,迟迟都没有开口。
反而嗓音清冷,从左到右一一问起,他们家中都有什么人,父母可还俱在,可有儿女承欢膝下?
这可吓坏了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太医们,难不成陛下要砍他们脑袋不够,这是要诛他们九族不成?!
他们平日里虽然确实懈怠,那不都是因为全后宫只有皇后一个女人吗?连太后都没有!谢岸之前又一个人包揽了皇后怀孕产子所有事宜。
他们就算是想用功也不知往哪里用功啊!
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当即腿软跪了下去,不住磕头,嘴里连声的“陛下饶命——”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