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第二条。”
“活着可比死了更难。”
“是啊,很难很难……但是很久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记得他的眼睛,却忘记他是谁了。”
她轻声说,“我想活下去,慢慢找到这个人。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卿二小姐。”
她发现他唤她时,嘴角总是挑起浅淡的弧度,语气亦是带着散漫的笑意。
好像这是个多么有意思的称谓似的。
他缓慢地说:
“如果我有第三条路,你选不选。”
“第三条路?”
她惊讶地看他,他却挂着那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一直没说第三条路是什么。
回去马车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家酒肆,浓烈醇厚的酒香顿时漫了过来,勾住了卿柔枝的步子。
那酒招上写着三个大字:“忘忧酒。”
大抵是因在河边一起放了盏灯,没了之前的生分,卿柔枝指着那三个大字笑道,“说起这忘忧酒,乃是南柯郡一大特产。据说饮用此酒的人,可以大醉三个日夜不醒。醒来之后,便会忘却一切烦扰,整个人精百倍,宛如重获新生了一般。”
阿九默不作声。
“人们在酿酒的过程中,会加入一味南柯郡特产的药,忘忧草。有个传说,从前有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就是在服下忘忧草后,断情绝爱,得道升仙的。”
“忘忧草。”
那人终于给了她回应,声音淡淡,像是在宣布什么,“很快就会成为大越的禁药之一。”
所谓禁药,便是禁止在市面流通的药物。但有买卖者,就是触犯国法,按律论处,更别提拿来酿酒。
卿柔枝困惑不已。
这忘忧无毒,也不会成瘾,南柯人也只是在酿酒的过程中加入适量,怎会成为禁药?
再说了要禁一味药,非极大的权势不可能办到。就连常太守,都做不到。
“说得你好像能颁布诏令似的。”
她不以为意。
阿九也并不在意,他似乎只是通知她这么一句。卿柔枝看着他这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模样,忍不住使唤他:
“去买一坛忘忧酒吧。”
“酒钱我来付。”
见他一动不动,她推了他一把,顺便把一锭银子塞进了他掌心,“快去呀。”
他看了她一眼,这才迈动长腿,不情不愿地走向那间酒肆,而卿柔枝则向路边的小乞儿走去,托他去长姐的住处,向他们报个平安。
……
忘忧酒买是买来了,那人却不许她喝,眸光强硬,她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她本意也是支开他,并不是真的要喝酒。
许是这些天过于疲惫,回去的路上,她竟蜷缩在马车上睡着了,中途却被打斗之声惊醒。
春夜总是温暖潮湿,四处涌动着馥郁的花香,隐隐血腥弥漫。
那人手握长剑,一招一式无不漂亮至极,身形翩若惊鸿,与数十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就算被合攻也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游刃有余。仿佛是在戏耍那些刺客一般,并不一击毙命,而是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淡声询问幕后主使。
他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对方,刺客前仆后继,下了死手。
男人面具被挑开,露出俊美浓烈的五官。
一双狭长的凤眸瞬间闪过杀意,透骨的寒,
“找死。”
看清他脸庞的那一瞬,卿柔枝心口一震。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男人绑成马尾的发带亦是散开,满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丝绸一般水润顺滑。
血雾之中,他就像是降临人世的月下杀,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卿柔枝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空灵的梵音。
南柯一梦终须醒。
浮生若梦皆是空。
褚妄。
褚岁寒。
九郎。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