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脑海里崩着一根弦,五指不断收紧,指甲在程时琅手臂上留下数条血痕。利刃碾压在颈部,加倍的痛感几乎让孟琼丧失理智,她冷静地朝那头说,“纪听白,报警。”
“人多了我会不高兴,你知道我们在哪里,一个人来。”程时琅挂了电话。
纪听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濡湿的大片血渍,血滴溅得满地,客厅空空荡荡,窗户大开着,有热风灌进来,满地狼藉。
孟琼的脸几乎看不到血色,她静静地半悬在空中,破碎的花瓣渐渐凋零,血痕几乎把她淹没,程时琅在她身后,单手扼住鲜血淋漓的脖颈。如同一场荒诞的噩梦开场。
血腥的一幕就这样毫无遮挡的映入纪听白眼帘,心脏一瞬间被掐死,如置身冰窟,手脚冰凉。
“琼琼……”
孟琼似乎有感应般皱了下眉,然后在寂静中缓缓睁开眼,恍惚地看着模糊不清的身影,她刚想开口,被程时琅制止,发不出整句的声音。
“比我预想得要快。”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纪听白保持最后一份理智,呼吸却如火般烧起来,死死凝着孟琼不挪眼。
程时琅失笑,“听白,你不该回国。”
暗色掩藏不住眼底的暴戾。他早该死在国外。
如果没有纪听白,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他要纪听白今晚亲眼目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失去的滋味。
“我早该想到你是一头狼。”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纪听白忍着想要靠近的潜意识,指骨握拳泛白,双眸充斥猩红,眼里被烧成一片灰烬。
“我答应你,退出董事会。我什么都不要,哥,你把她还给我吧。”
程时琅下手的每一道伤都划在纪听白胸口,千疮百孔,有血珠顺着无力下垂的指尖滚到地上,纪听白红了眼眶,几乎弯下身子,跪了下去。琼琼一定很疼吧,她那么怕疼。
“还不够。”
“孟琼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听白,是你僭越了。”程时琅慢慢移开手,摇了摇头,又划向另一处白皙的肌肤,“你抢走她的时候我也这样难受,我要惩罚她不听话。”
程时琅恨孟琼抛弃他的无情,也恨纪听白咄咄逼人的残忍。
他还有什么在乎呢,他这些年游走灰色地带,已是死罪,纪听白暗中和郑利仁架空他,现在一无所有,明天等待他的不会再像今天的朝阳。已经没有机会了。
当门重新打开,保镖身后的那抹身影却让手指颤动了下。
方觉夏被纪听白的人带进来,看见这血腥的一幕,针一般的刺痛到经,眸中闪着水光。
“哥,你松手,我也放人。”纪听白身后的保镖极近粗暴的掐住方觉夏的后颈。
纪听白乌黑的长睫潮湿,藏不住眼底的血丝,是程时琅逼他的。
这一笔交易在程时琅心中明明不成立。他却犹豫了。
四周寂静无声,光线如白昼,当方觉夏对上男人凉薄的眼底,六月炎夏,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气袭来,她闭上眼睛,失重般瘫倒在地上,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却忍不住闷哼出声。
淡色的孕妇裙洇染出一滩血水。
“我的孩子……”
利刃掉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脆响,纪听白失控般扑向那抹滑落的身影。
孟琼躺在纪听白怀里,后脑被人抚住,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忍不住仰头看他,她没力气,看不清。
眩晕般的光线砸下来,她的话轻得听不清,“白白,我没事。”
“没事了,没事了。”
纪听白捧着破碎的她,不由得心颤,恐惧盖过所有情绪,克制不住,濡湿的泪不断砸下来,他垂下头,小心地吻了一处又一处。数不清楚的伤口被轻柔地吻住。“我带你去医院。”
第53章 尤物
程时琅胸腔里不断涌动, 努力想冷静一点。他们的孩子还在等他。
抱起方觉夏时,臂弯里轻飘飘的,救护车来不及,程时琅抱着人下楼。
“疼……”
一路上手臂被她死死地握着, 抓住他想说什么, 听不清, 心乱如麻,程时琅一开口, 连声音都在颤抖“夏夏, 宝宝会没事的……”
车发动,飞快掉头往医院开,方觉夏满脸冷汗, 躺在靠椅上,疼得喘不过气来, 视线落在昏暗的车顶上,光线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虚弱的小脸上,心有预料似的, 她右手捂着腹部, 另一只手想要去抓程时琅的手。
“程总, 我不怕了……”
“孩子也许是个像你一样的男孩, 肯定很聪明, 不能像我。”她苍白着脸笑,目光憧憬。
爱本就是心甘情愿的, 方觉夏不觉得疼。
“闭嘴。”程时琅红着眼低喝她, 脚下猛踩油门。
夜晚如蛰伏的猛兽, 来向车灯晃眼, 上大桥最右侧车道,握着方向盘的手骨泛白,他第一次恨时间过得这样漫长。
方觉夏没有察觉般,唇被咬得往外沁血,混沌间放空识,自顾自说起来,“我先前帮郑利仁和郑易干了……”她咬牙忍着疼,喘口气,“干了很多对你不好的事,程家是我故意去的,投标书也是我偷偷泄漏的……程总,我很后悔骗了你,他们手里有很多、很多你的证据。”
“我骗了你。”她又重复一遍,虚弱地像下一秒就合眼。
“夏夏,别说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程时琅不去在意她的话,右手从方向盘上离开,穿过中控台,执拗地紧握她的左手,十指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