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川看着远去的马车发呆,管家走上前,“老爷,您看那位皇后娘娘能不能把公子安全带回来?”
“能。”郑永川道,“帝王对她朝思暮想,她在,州儿定能安虞。”
“可若公子知晓老爷做的这些会不会……”管家声音压下来。
“他日他会明了我这样做都是为他好。”郑永川抬眸看向天空,轻叹道,“帝王的女子哪是其他男子可以肖想的,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后,帝王不会允,州儿若再执迷不悟下去,怕是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老爷是说,陛下并未真想对公子怎么样?”
“当然。”郑永川转身朝马车走去,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帝王还没昏庸到如此地步,即便皇后不出现,州儿也不会怎么样,但——”
郑永川眉梢轻蹙:“皇后必须出现。”
州儿同皇后一定要做个了断,这次是最佳时机,如若不然,那后果才真是不敢想。
苏暮雪是在戌时赶到安鹿寺的,刘叁提前安排好了厢房,“小姐,后院是陛下和太后暂住的院子,这处是小姐的,晚上我会守在这里,小姐不必害怕。”
“不用守着。”苏暮雪道,“你赶了一天车,用完晚膳后早些歇息,快的话明日便可接回你家公子。”
“真的吗?”刘叁眼睛里冒光,“真要那样,刘叁这条命以后都是小姐的。”
“我要你命作甚,”苏暮雪含笑道,“你这条命还是留给你们家公子吧。”
“若是明玉陪小姐前来便好了。”刘叁也有些许担忧,“小姐一个人住这里,总是不太妥当。”
“明玉胆子小,真要让她来,会坏事。”苏暮雪来这里是为了救人,明玉若是出现给萧安辰瞧见,非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陷在危险中,“好了,你去看看晚膳何时好,我饿了。”
“是。”刘叁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苏暮雪推门走进房间里,寺庙的厢房陈设都比较简单,一张床,一个案几,两把椅子。
一路风尘仆仆,苏暮雪坐马车坐的乏了,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合衣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自从知晓郑煊出事后,她这两日都未曾睡好,一直在想着如何救人,好不容易睡过去,也是一直梦魇。
她梦到正曦宫起火,梦到萧安辰冷笑着把她推进火海里,她挣扎着要出来,他命众人团团围住,冷笑着说道:“皇后不是喜火吗,好,朕成全你。”
苏暮雪被大火炙烤着,少倾,又有人被扔了进来,那人倒在她脚边,她看清了她的脸,是明玉。
接着明霞,常嬷嬷周嬷嬷她们也被扔进了火海里,她求饶,“陛下,都是我的错,同她们无关。”
帝王邪魅如鬼魅,“无关?她们是你宫里的人,怎么会无关,来人,给我继续扔。”
正曦宫的宫女太监们悉数被扔了进来,哭喊声四起,苏暮雪求饶,“陛下,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苏暮雪猛地睁开了眸,抬手捂在胸前大口喘息,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那个梦太真实,她情不自禁瑟缩起来,手颤抖得很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平复下来,顿觉口干舌燥,苏暮雪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坐起,还未动,突然顿住。
被子?
谁给她盖的?
她不太记得睡觉前盖了被子,疑惑还未解开,前方传来声音,像是一剂惊雷响在她耳畔。
她听到那人说:“阿雪,醒了?”
苏暮雪猛然抬起头,眸光里,正前方的位置端坐着一人,一身蓝色龙纹常服,头戴金冠,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双眸漆黑如墨。
房间里没点灯,银白月光映出他伟岸的身子,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俊逸的让人莫名心慌。
更让人心慌的是,他轻轻唤出的那声:“阿雪。”
苏暮雪的记忆一下子被带到了那六年,她同他并肩作战,她为救他几次差点死掉,她被病痛折磨,岂料病痛是出自他之手。
他瞒她,欺她,不信她,他对她机关算尽,用尽强硬手段,她若不从,他便强行而为之。
她病痛难捱时,他携新人进宫花前月下。
刺痛感来的太强烈,苏暮雪的心狠狠缩了下,杏眸缓缓闭起,睁开时,眸底再无一丝柔情。
她不言,就那么凝视着他。
萧安辰本想上前的,但怕惊扰了她,只好坐在椅子上,远远同她说着什么,“阿雪,你看,今夜的月色真美。”
苏暮雪透过敞开的窗子看了眼挂在夜空中的明月,皎洁月光洒了一地,连树影都透着几分斑白。
她以前很喜欢对月吟诗,更喜举杯邀明月。
然,每次的记忆都不是很好,次次明月挂天间,次次萧安辰所求无度,他不管她死活,强行做着她不喜的事,泪水浸湿了枕巾。
“美么?”苏暮雪脸上色冷峻,“你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间?”
“阿雪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么?”萧安辰笑得一脸淡然,“我只不过是遂了阿雪的意。”
“我特意来寻?”苏暮雪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难道不是陛下逼我出现么?”
“阿雪又说玩笑话了。”萧安辰眉眼弯弯道,“我怎么舍得逼迫你。”
“哦,是吗?”苏暮雪不想和他废话,进入正题,“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郑太医?”
听到苏暮雪提起郑煊,萧安辰色沉了几分,但黑眸里还是淌着笑意,“阿雪想让我如何做?”
“放了。”苏暮雪道,“让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