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明霞是正曦宫的两大宫女,宫里大小事务都归她们二人管。
苏暮雪缓缓睁开眸,映入眼前的是女子担忧的情,明玉握着她的手,问:“娘娘方才是不是梦魇了?”
梦魇么?
算是吧,暗无天日的那三年确实过的很辛苦,几次险些丧命。
不过,此时又有多好呢。
苏暮雪在明玉的搀扶下坐起,隔着窗棂看了眼昏暗的天色,淡声道:“陛下呢,可有来过?”
明玉眼有些闪躲,伺候着苏暮雪喝完水后,柔声回:“陛下正在紫宸殿会见大臣,应该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苏暮雪视线再次落在窗外,氤氲光线中,她看到了廊下那只盆栽,里面的海棠花开的很旺盛,花枝招展,廊下火红的笼光映在上面,染了一片绚丽的色。
这是昔日她和帝王一起栽种的。
彼时他刚登帝位,朝政不稳,国库空虚,又有敌军来犯,群臣束手无策,大殿之上父亲请缨带兵出征。
一走近三载,捷报连连。
那日他亲送大军出征,回来后便同她一起种下了这株牡丹花,床笫之间他还曾许诺,只要她诞下麟儿,便立为太子。
他的诺言犹在,只是……
苏暮雪掩唇轻咳,明玉急忙上前,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娘娘莫思虑,陛下前朝事忙,忙完会来看娘娘的。”
苏暮雪勾唇若有似无轻笑,人都说帝王无情,当年出嫁前夜,爹爹和她促膝长谈,言辞间诸多对她不放心,她笑着安抚,说萧安辰不同其他帝王,他们有三年相伴的情谊。
她曾为他屡屡身陷险境,他也曾承诺,不会负她。再者,他能顺利登基,还多亏苏家军,萧安辰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没想到,诺言犹在,可人似乎越来越远。
苏暮雪想起了他们刚大婚那会儿,两人夜夜簇拥而眠,无论多忙,他都会陪她用膳,还会叮嘱她,照看好自己。
眸光游走,苏暮雪又看到了那片蝴蝶兰,当年,他知晓她喜欢,便连夜命人种了满园的蝴蝶兰。
花还在,可人呢?
萧安辰有多久不曾来她宫殿了?
十天?半月?月余?
时间太久,苏暮雪有些记不清了。
明玉见她情忧郁,轻哄道:“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苏暮雪有几日未出寝殿,还真有点怀念秋风拂面的感觉,轻点头,“好。”
明玉找来披风,又着明霞找来暖炉,安排妥当后,才搀扶着苏暮雪走出去。
夜晚的秋风有些凉,苏暮雪有些不适,丝帕掩唇轻咳了几声,明霞见状,忙道:“我去药膳房看看汤药熬好了吗?”
她前脚离开,后脚有人跟了上去,小坠子跟在明霞身后叭叭了一路:“听闻几个大臣去了庆和殿,和之前一样,谏言陛下纳妃,王相还言明,要是陛下不纳妃,那他们这帮老臣只能衣解还乡,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帝后大婚那夜,萧安辰曾许诺,今生只娶苏暮雪一人,永不纳妃。当时寝殿里尚有宫人在,他说的话,悉数被听了去。
后来这话还多次被人拿出来讲,都道帝王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世间绝无仅有。
可惜再多的宠爱,都敌不过岁月的蹉跎,还有那句:“皇嗣最重要。”
小坠子不服气道:“他们莫不是忘了,当年是谁陪在陛下身边三年,是谁以血喂食,让陛下得以脱险,是咱们皇后娘娘。如今娘娘身子不适,也是三年里落下的病根,他们怎么能?”
明霞转身朝四周看了看,脸上含着愠怒,“谁让你乱嚼舌根的,小心给皇后招来祸事。”
小坠子气得脸涨红,明霞忍不住又叮咛道:“陛下皇后伉俪情深,你看殿里那些吃食,哪个不是陛下让人送来的。陛下只是前朝事忙,最近来的少了些,你别在娘娘面前乱说。”
明玉说这话时,心莫名虚了下,算算日子,陛下已月余不曾来正曦宫了。
这是最久的一次。
“可——”小坠子有句话没说出来,他听闻,陛下同意了王相的奏本,决意纳妃。
“行了,这话以后不许再讲。”明霞沉声道,“小心被人扒了皮。”
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稍有差池便会丧命,明霞不放心叮咛了几句端着药碗折回殿里。
苏暮雪从花园回来,见明霞手里的汤药,眉梢蹙到一起,“不喝。”
明玉接过明霞手里的汤碗,笑着走上前,“娘娘,郑太医改了药方,这次的药不苦。”
黑乎乎的汤药,怎么会不苦。
苏暮雪手帕掩唇,摆了摆手:“拿走。”
“娘娘,是奴婢们熬了好久才熬成的。”明玉噙笑道,“我给您备了蜜饯,你喝完药给您吃。”
明玉跟了苏暮雪三年,知道苏暮雪的脾性,她最见不得她们这些人为难。
“又是陛下叮嘱的。”苏暮雪放下手,去端药碗。
“陛下也是为了娘娘好。”明玉柔声说,“陛下对娘娘的喜爱,奴婢们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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