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最深处一间昏暗狭窄的地牢里,“咕咚”一声,再度栽倒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然而那鞭扑并未停止,每一记响亮的鞭风甩下,都会掀起阵阵血雨覆上墙壁间半干或是已然干涸了的旧痕。
气息奄奄的刑徒晕倒在地,但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便得继续拖着残破的身躯受刑。
连痛快地死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人间炼狱,血气冲天。
冷白修长的指节攥着帕子掩住口鼻,年轻的帝王淡漠注视着眼前的惨状,眼底未见一丝波澜。
他面上寻不见任何悲悯或是同情,相反,低垂的眼睫之下蓄满了杀意,甚至浮现出复仇后近乎癫狂的愉悦,令人骇然。
一场鞭扑终于落下帷幕。
年轻的帝王快步上前,墨靴踩上一人头顶。
抬靴重碾,那人闷哼了声将埋在地上的脸侧转过来。
是魏绍。
“继续。”年轻的帝王冷声命令道。
“哗——”
冰冷刺骨的水浇了满地。
昏迷不省人事的刑徒们被冷水泼的猛然一个激灵,指节微微蜷缩了下,艰难睁开双眼。
若是仔细辨认,除却魏绍,其中不乏长秋宫的暗桩,容氏族人,还有容氏安插在明府的眼线……
几息之后,声音衰弱嘶哑的惨叫声再度迭起。
年轻的帝王面色平静,他启唇,音色极冷:
“送你们下地狱去给她赔罪。”
思绪自前世的记忆中抽回。
独孤凛如刑狱中那幕一般,抬靴踩着魏绍的头颅压在地上重碾。
“皇兄,你睁开眼看看自己,如今的你是否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孤的脚底。”
“像吗?”
魏绍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整个人被难以忍受的耻辱钉死在地上。
眼底的疯意越来越浓,语气充斥着赤丨裸裸的轻蔑:
“想夺走孤的江山,你配吗?”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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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长秋宫外的风起云涌不同,坤宁宫内一片安宁。
这是独孤凛的能力给她的底气,无论外界乱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对明斟雪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明斟雪半身浸在汤池里沐浴,她垂下眼睫,柔荑覆上小腹学着独孤凛往日里的举动轻轻按压了下,动作微微有些生疏。
视线一落,面颊唰的泛起绯红,她继续揉按着,约莫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身体清洗干净。
泡在温水里缓解了一宿疲乏,她沐浴完毕上岸更换新衣。
“午膳已备好了,姑娘请随我来。”流萤上前来服饰。
“叫什么姑娘,该改口称呼娘娘了。”宫嬷笑着敲了下流萤的脑袋。
流萤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声道:“是,是,应当唤娘娘。”
“随你,我没那么严苛,你若觉得姑娘二字叫的顺口,以后仍旧唤我姑娘吧。”
明斟雪并不计较这些,她握了握流萤的手,并未落座,而是绕过布置好的午膳,移步走至正殿外朝远处眺望。
“陛下那里,还没传回消息么?”
她清楚独孤凛御下的权术与手段,却难免还是会为他担心。
魏绍亦非善茬,两强相争比有一败,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技高一筹能更早谋得先机。
“娘娘,先用膳罢。您回宫后就只用了半碗薄粥,这怎么能行,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宫嬷来劝她。
明斟雪扶着门框,摇了摇头,令人传来孙进忠吩咐道:“劳烦公公再派人去探探陛下的消息。”
孙进忠哎呦了声,笑着劝道:“娘娘您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奴才跟在陛下身边,除了您以外,就没见过陛下在任何事情上失过手。
早年间八子夺嫡,除却单纯稚嫩的十皇子,其余几位个顶个的心狠手辣,若是将诸位皇子分封到各地,依着几位的能耐只怕能将大徵的国土生生割裂成八块各自为政。
结果怎么着,其余七位杀到最后才明白,他们斗来斗去左不过是在陛下的掌控之下小打小闹,远非一个层次的人物,没一个配与陛下相匹敌。”
明斟雪抿抿唇,犹豫着轻声说道:“话虽如此,若听不见他的一点消息,我总算不能彻底安心。”
她转身吩咐道:“午膳稍后再送上来,我等着陛下归来一同进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