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孙进忠大跌眼眶, 心里咯噔了下。
自明姑娘被陛下抓回宫中这几日以来,明姑娘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他孙进忠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这小祖宗要闹腾,陛下便纵着她闹腾。小祖宗半夜里一个噩梦, 陛下便纡尊降贵搬来这处荒僻的偏殿陪着她住。
怎的会突然触到了帝王的逆鳞, 这便被打发回府了?
“嗻,奴才这便去安排。”孙进忠一个眼, 徒弟便溜了出去。
那小宦官惯会看人下菜, 只当是明斟雪失了宠, 便随意传了话, 草草要了一辆平常的马车预备着送去宫门处接应明斟雪。
这厢安排了御马司的人手, 那厢速速回了偏殿复命。
“用了什么车?”独孤凛眉头紧锁,撩起眼帘问了句。
“回陛下,奴才考虑到明小姐触怒龙颜,用的是……”
突然察觉到师傅眼不对劲,那小宦官登时住了口。
孙进忠也说不清缘由,心里隐隐发怵。
“什么意思,谁允许你擅自抖机灵揣度圣意的?”独孤凛眸色阴鸷。
“孙进忠,你教的?”帝王目光一转,孙进忠登时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陛…陛下恕罪,老奴教管不利,教出个没眼色的东西。”
孙进忠两膝一软,拿浮尘猛戳了下徒弟。
“连你也觉得,孤在生明斟雪的气?”独孤凛面色铁青,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明斟雪没有惹孤生气。”独孤凛自顾自说道。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明斟雪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里。
“是是是,”孙进忠忙连声应道,“明姑娘只是一时想家了,陛下仁善,体谅明姑娘思亲心切,特吩咐奴才备好排面,送明姑娘风光归府。”
“奴才这便去以中宫皇后的规格为明姑娘安排车架。”
帝王紧皱着的眉稍松动了几分。
孙进忠察言观色,心知自己猜到点子上了。
他躬着腰预备退下,又踹了那不成器的看人下菜的徒弟一脚,飞了一记眼刀过去。
“慢着。”
孙进忠心弦一紧,应声道:“恭听陛下吩咐。”
“无需用中宫皇后的规格。”
孙进忠心里七上八下,叫苦连连。
怎么着,自己这是猜对了又猜错了?
却见帝王幽幽抬眸,平静吩咐了声:
“用孤的车驾,八乘马车。”
天子驾八,两架马车、八匹骏马为天子的标配。莫说公卿贵族,便是以太皇太后的资历也用不得八乘马车。
孙进忠大惊,忙以头抢地道:“陛下,八乘车驾用在明姑娘身上乃是逾矩之举,有违祖宗礼法,万万使不得啊。”
“孤是天子,逾不逾矩孤说了算。”独孤凛皱眉。
“孤说她配得上,那便配得上,谁若敢在人前背后嚼舌根子,那便将他舌头拔了。”
孙进忠只觉舌根一凉,慌忙闭上嘴。
“去,你亲自去安排。”帝王目露不悦,冷声催促道。
“是,奴才这便去。”
孙进忠一脚将徒弟踹出了门,那小宦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在他身后。
“不长眼的东西,你得罪了一尊大佛呦!”孙进忠恨铁不成钢。
小宦官苦着脸懊悔:“小的哪知自己会错了陛下的心意啊。您没瞧着陛下方才那脸色,沉得像被那明姑娘撂了脸面似的……”
他忽的止住了口,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这话没错,陛下分明就是被相府那位金枝玉叶惹的面色不善,一身的戾气浓重的能将人杀喽。
怎的还愿意顶着被朝堂弹劾的风险,坚持破格给足了明家姑娘举国最高的排面?
孙进忠一头雾水,只得听令照做。亲自跟车往宫门处去迎明家姑娘。
明斟雪取下首饰交与宫人,用以置备出宫用的车马,远远见着一辆华贵的车驾飞快逼近,一愣的功夫,已行至宫门前。
明斟雪仔细一打量,这才看清这座气派雍容的八乘马车乃是帝王御驾。
该不会是独孤凛突然反悔,来抓她了吧?
明斟雪等不及租赁的车驾到来,慌忙朝宫门外奔逃,却被守门的将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