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记着大人的交待不敢多言,只道:“银竹被安排去别处伺候了,姑娘不必记挂她。”
云意缓慢的哦了声,默然片刻后仰起带笑的脸对宝月道:“只要你不走就好。”
宝月被她的话窝了心,“奴婢还要伺候姑娘,自然不走了。”
云意喜滋滋的点头,旋即关切地问:“你娘身子怎么样了?”
宝月提起这事便忍不住叹气,眉心愁郁地拧紧,“修屋顶的时候跌了下来。”
云意光是听着就已经白了脸色,插话道:“那可要紧。”
宝月道:“万幸只是伤了腿,养些时日总能好。”她不想拿家里的琐碎事情烦扰云意,提议道:“姑娘对季府还不熟,奴婢带你四处走走吧。”
云意点头,她也想去走走。
宝月和绿书陪着她去了园子,云意以为墨苑已经很大了,而季府更大,外院养着的侍卫就有近百人之多。
云意吃惊地睁圆了眼睛,“那么多?”
绿书点头解释道:“大人这样的身份,自然少不得要多养些护卫。”
瞧见云意迷茫愣的样子,绿书心直口快道:“姑娘莫非还不知道,大人是何官职?”
云意坦诚地摇头,她从来也没问过大人这个,这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她信任依赖大人,只是因为他是他。
绿书闻言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宝月有些怪云意竟然不知道大人的身份,不过姑娘年岁还小,听何安说又是被家人安排远从徐州而来,不清楚也正常。
云意从绿书口中知道了季砚是当朝首辅,还是皇上的老师,她其实对官职没什么概念,但看绿书说起时眉眼飞舞的样子,也知道一定是高官。
能为“首”那必然是第一,又是皇上的老师,可想而知大人有多厉害。
云意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而朝堂之上却不太平,山西本就是旱地,粮食产量短缺,又在秋收的时候却突发蝗灾,数以亿万计的蝗虫过境,粮田全数被摧毁,颗粒无收,不仅赋税缴不上来,田地被毁粮食短缺,灾民遽增。
折子一级一级递到京中,等季砚批阅处理完起身离开内阁,已经天色大暗,宫人准备下钥。
离宫回到东水巷,季砚带着何安与幕僚跨进内院直径往书房去。
侯在院中的婢子青梧走上前请安:“大人回来了,您可要先用膳?”
“不必。”
季砚目光不动,走了两步他停下步子问青梧,“云意今日如何?”
他忙碌了一日,倒无暇顾及云意。
青梧道:“奴婢正想和大人说,姑娘还在花厅等着,说是要等您回来了一同用膳。”
季砚抬起眼帘望向花厅的方向,片刻,他让何安与幕僚先去书房等自己。
季砚透过窗棂看到云意坐在桌边,手里捧了碗杏仁露小口小口的抿着喝,眼睫柔柔的遮在眼前,偶尔会朝院中看去。
季砚负手站在廊下,长久以来他都是自己住,忽然有这么个人等着他,滋味倒是有些难以言喻。
宝月道:“大人兴许还要些时候才回来,姑娘饿了不如先吃。”
云意摇头,轻轻舔去粘在唇上的一小圈奶白色的杏仁露,“我不饿。”
话音还未落,她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宝月没听见,云意脸上却飞起红霞,耳廓也跟着红了一圈。
已在外头看了一会儿的季砚无声失笑,对青梧道:“去布菜。”
云意听到季砚的声音,放下碗跑到门边,嗓音里都带着甜软的笑,“大人回来了。”
季砚跨进门槛,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嗯。”
经过昨夜,云意面对季砚已经远没有了之前的拘束,两根细葱似的手指捏住他的衣袂,软声软气道:“大人忙了一日,一定饿了,宝月做了杏仁露,你先吃一些。”
季砚微笑:“好。”
青梧带着婢子进来布菜,瞧见大人竟纵容云意冒失地攥着他的衣袖,心里暗暗吃惊,垂下眼眸,多留了份心。
季砚还有事,吃下一碗饭便搁了箸,他接过青梧递来的茶,轻呷了一口对云意道:“我这几日会有些忙,回来的也迟,你不用等我吃饭。”
云意小小的失落的一下,眼睫垂下像两把小扇子。
“哦。”声音也小小的。
季砚默了片刻道:“若是太晚,我会命人回来传话,你就自己先吃,别饿肚子。”
云意一下弯着眼笑起来,“我知道了。”
季砚被她纯真的笑意感染,也勾起唇,柔声让她慢慢吃,自己去了书房。
在季府住了几日,云意才知道季砚有多忙,清早她还未起,他便已经离府,待入夜才踩着月色回府,只同她用过两回饭。
天气转凉的很快,季砚这些日子虽然忙,却没有忘了云意,清早离府前,他命宝月去请绣娘来为云意量身,做秋冬的衣物。
绣娘拿着尺子给云意测着身量,宝月在旁说:“我们姑娘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不可做拘束了。”
来的绣娘是专给季家做衣裳裁缝的,知晓季六爷并无妻儿,这府上忽然多了个豆蔻年华小姑娘,难免感到诧异。
绣娘往云意娇俏的面容上看了两眼,笑着对宝月道:“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