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眼睫闪了闪,轻声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些点心来。”
怯弱的态度让银竹更为猖狂,也知道她不敢在季砚面前告状,她慢声慢气道:“今日就奴婢一人,实在忙不过来,姑娘就先忍忍。
云意抬起无助的视线,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银竹点心没送来,午膳却是不敢怠慢的,她摆好菜道:“姑娘多吃些,晚膳兴许也赶不准。”
云意捏着筷箸,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怯生生道:“银竹你可是心里不高兴。”
银竹抿了抿唇,阴阳怪气道:“奴婢哪敢不高兴,反正姑娘就只看重宝月,又不管奴婢。”
云意急急辩驳,脸颊涨得红红的,“我没有,你定是误会了。”
银竹看她惴惴的色,心里无不得意,看来还是个好糊弄的,只怕她还要反过来讨好自己呢。
银竹抻了抻脖子道:“姑娘平日就只要宝月贴身服侍不说,这回更是只让她回家看亲,奴婢也有娘,奴婢的娘身子还不好呢。”
果不其然,云意一双满是无措的黑眸望着她,“我不知道。”她顿了顿,语气忽轻,“你想出去吗?”
银竹却犹豫了,她自然是想了,姑娘不会真让她出去吧,可府上没人伺候,万一出什么岔子,她可担罪不起。
云意天真地看着她,“你说的对,公平起见,宝月能有假,你也应该有。”
银竹理所当然的点头,“姑娘知道奴婢委屈就好。”
云意嘴角翘起一抹灿然的笑:“今日我也准你出去,反正大人不过来,不用另外伺候,只是你夜里得早些回来,好像要下雨呢。”
银竹心里蠢蠢欲动,姑娘说得没错,大人不来谁能知道,何况宝月是出去整整两日,她至多去集市逛逛,买些胭脂水粉就回来,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她看了看当头挂着的太阳,满不在乎道:“日头那么大,且下不成呢。”
银竹走后,偌大的墨苑就剩下了云意一人,她坐在窗子边,看着逐渐被云遮挡住的太阳,心中不住的说:千万要下,越大越好……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淌过,太阳未等下山就被遮去。
远处天边黑沉的雨云逐渐推进,“轰隆——”
震耳的雷声蓦的砸下,紧跟着就是噼里啪啦如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砸了下来。
听见雷声的同时,云意脸上的血色就退了个干干净净,她手忙脚乱的将门窗全部关上,屋子一下就暗了下来。
她就着昏暗的光线找到火折子,哆哆嗦嗦的想要将灯点上。
火光即将触到灯芯的一刹,她冷不丁将手缩回,她把宝月和银竹都支开了,现在便是要赌,大人会不会因为不放心她而过来,如果大人来了,这就是她跟大人回府的机会,如果不来……
“啊。”云意被突如其来照亮天际的电光吓得失声轻呼,眼角沁出慌怕的泪水,若是大人不来,宝月今夜也不会回来,银竹多半被大雨绊了脚,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摇曳的树影投在窗子上,张牙舞抓,云意收起火折子,咽下喉间颤抖的呜咽,强忍着快要冲破她灵台的害怕,挪着步子,然后转身快速跑进里间。
暴雨来得又急又凶,似要洗刷净一日的沉闷。
何安替身着绯色公服的季砚打着伞,“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回事,接连的下雨还打雷。”
季砚用指腹揩落一滴打在手背上的雨滴,没有说话。
软轿已经侯在武英殿外,何安撩起帘子,“大人留心脚下。”
季砚略弯下腰,耳边是接连的雷声,他抬起视线,看了眼如注的暴雨,继而漠然坐进轿中。
何安抬手道:“走。”
*
天色愈渐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屋外风雨交加呼啸的风声刮着树枝,骇的云意缩在被窝里一动都不敢动。
她紧紧抱着膝盖,眼泪恍惚的顺着面颊不住的淌落,大人真得不会来……她该怎么办,她好害怕……
屋子被落在天边的闪电照亮,苍白一片,家具投出的影子被拉长,扭曲,很快又再次浸入黑暗中,云意将脸埋进臂弯里,抽噎着哭出声。
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冲动。
将灯点上,就会好一点的,云意重重的哽咽,状着胆子从被窝里出来,赤着脚下了床,摸索着往桌边走去。
“轰隆——”
如惊天破石的雷声就好像打在了云意耳边,她身子用力一颤,捂着耳朵缩到了高柜后面。
“呜……呜……”
她一边哭着紧紧捂住耳朵,心里溢满了无助绝望,反复交织着娘亲与大人对她说过的话——
“云儿乖,这里等娘。”
“害怕就牵着我。”
“云意。”
“云意。”
叫她名字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晰,云意颤抖着睁开婆娑哭红的泪眼,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何安在这时候点亮了蜡烛,暖盈盈的光瞬间照亮了屋子,云意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那抹绯色的官袍所勾描出的秀挺身影。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