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项链上的吊坠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喉咙口一阵发紧,宁知微下意识把项链往衣领里藏,手却被按住。
江岫白轻轻拿开的她的手,指腹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细长的脖颈:“真喜欢他,那你这么拼命地考华大,就说得通了。”
“我不喜欢苏煕哲!”宁知微几乎是像宣誓一样说出这句话。她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又觉得他声音带蛊,就这样悬着一颗心,等待他撤回他冰冷的手指。
江岫白勾唇一笑,将食指停在她的吊坠上。
两人四目相对,少年忽然松手。
宁知微刚要扭头,少年又靠近,双手环过来,在她的颈后找到项链的卡扣,轻巧地打开。
“既然不喜欢,就摘了吧。”江岫白手指勾住项链,悬挂在宁知微的眼前。
宁知微刚要伸手去接,江岫白将项链握进掌心,塞进他的外套口袋。
少年就这样拿走了别的男孩送她的项链。
“这是苏煕哲送我的生日礼物。”宁知微觉得大佬这样做不太好。
“他要求你必须戴着?”江岫白嗤笑。
“那倒没有。”
江岫白垂眸不语,片刻后,低下头,双手绕到颈后,取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这条项链。
迎着宁知微的惊慌失措,他把这条项链戴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宁知微心里即刻掀起一片粉色的海浪。
不敢低头看项链,更不敢抬头看少年,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木讷地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
“是不是……必须戴着?”问完,宁知微都觉得自己好不知趣。
“是,我没苏煕哲那么好说话。”江岫白撑在栏杆上,侧影充满了傲然万物的少年感,城市夜晚全然成为他的背景板。
宁知微正在想此时她应该接一句什么话,少年又说:“送我项链的人,说这条项链会带给我好运,小时候,我第一次参加物理竞赛,很紧张,担心考不好,就把项链戴着,结果那次竞赛,我赢了,从那以后我就信了他的话。所以,你好好戴着,希望也能给你带来好运。”
虽然说大佬赢了竞赛是因为他有实力,可这番话实在太温暖。
宁知微当即决定,她要好好珍惜大佬送她的这个礼物。
她问:“那你把好运给了我,你怎么办?”
江岫白侧脸看她,深色眼眸被月光点燃,他跟她开玩笑:“能怎么办,项链就一条,要不你每次许愿的时候想着我点儿?”
“……”宁知微失语了,耳根发烫,立刻移开了目光。
山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远处穿来轮船鸣笛的声响,穿进林间,两种声音交汇出城市与自然融合的独特听感。
宁知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为什么总是缺考?”
江岫白:“你觉得呢?”
宁知微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为了跟长辈作对?”
江岫白沉默不言。
宁知微自顾自地说道:“我懂这种心理,就像我想要去染头发纹身打耳洞,其实并不因为我喜欢做这些事情,而是想要跟我妈对着干。她一直说染发纹身的都是坏孩子,不让我跟这种人玩,我一说我想染头发,她就怀疑是我早恋了,我要取悦我喜欢的男孩子,哎,没有人天生想要叛逆,逆反的小孩都是被逼出来的。”
说完看着少年,他认真聆听的脸在夜色中愈发好看。
的确没有人生来就叛逆,至今江岫白也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叛逆。
他只是在高压的成长环境中长出了一身反骨。
江岫白从三岁开始,就被迫接受江老先生为他拟定的精英培养计划。十五岁之前,他参加过的比赛,拿到的奖项,可以办一个小型奖杯展览。
除了优异的学习成绩,他会钢琴,会马术,会击剑,围棋下得不错,心算能力永远优于同龄人。
江老先生要求他方方面面,都要成为金字塔上的人。
他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享受着优质的资源,在不断地压迫中,成为了人造的“精英”。
他讨厌钢琴,也讨厌下围棋。他不想参加马术和击剑比赛,他想骑着摩托车去流浪,想玩父亲很擅长的魔方。
可就像宁知微的妈妈说染头发的都是坏孩子一样,他的外公会告诉他,他喜欢的东西是不务正业,不能帮助他成为世俗想让他成为的人。
“宁知微,你有没有热爱的东西?”江岫白问她。
宁知微思忖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答案。
她叹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梦想,更不知道未来自己想做什么,你会笑话我吗?”
不会,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小时候被父母推着走,长大后被社会推着走。或许平庸,或许无趣,但正因没有冒险,没有为了热爱冲的头破血流,才获得平稳顺遂的人生。
只是他不愿意过那样按部就班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