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澄紧握扶手,依旧被人流冲撞,等地铁重新开起来,剩余空间再次缩小,她与梁聿之之间的距离更近。
为了尽量不碰到他,她刻意让脑袋往后,结果身后高个大汉一个转身,肩包甩到她后脑勺。
梁聿之提起她的羽绒服帽子戴到她头上,“你给人当沙包吗,过来点。”
西澄站近了一步,更清楚地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大约是洗衣用品的香味。她想会是哪种洗衣液或是凝珠,之后关注到他里面穿的那件衬衣,原来不是简单的黑色,有一点暗纹。但他今天没打领带,他在微信里说在这边有事顺路来的,看来并不是太正式的事情。
思绪无目的地游荡,莫名想到很久以前,她刚来北京几个月,有次梁泊青带她去积水潭医院,也乘地铁。他安慰她不必害怕,并不是所有的阑尾炎都要做手术,但是很不巧,她的阑尾炎真的要开刀。
那天好大的雪。
报站音停了又继续,感应门关闭,前往下一站。
“唐西澄。”
闻声抬头,视线被帽子轻微遮挡,她抬手推了一下,不知道梁聿之要说什么,目光刚碰上,他还未出声,有个电话打进来。
对方讲了些什么,他答:“明天再说,现在不太方便。”
的确不方便,环境太嘈杂。
西澄看着他微抿的唇。
电话并没挂掉,似乎是急事,他沉默听那头的人阐述,末了回应一句:“文件发我邮箱。”
之后是到站提示音。
随人群走去出站口,很顺利找到那家餐厅,不过那顿饭吃得一般,西澄记得只有道酸木瓜鸡汤还不错,他们两个喝了大半。
她后来忘了问他,你喊我是要说什么。
期末考结束,迎来寒假。
大学生陆续返乡回家,学校里每天都有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身影。
那些一考完试就跑的八成都是大一新生,刚体验了半年的大学生活,还不曾步入焦虑,个个一脸轻松又充满希望。
颜悦每天和西澄念叨:“我都不知道我今年在哪过年,陪我爸过吧对不起我妈,陪我妈过吧我爸也很可怜,真头疼……”
即使如此,她还是订好了回家的机票。
颜悦家在南京,离上海不远,她每年都会说“要么寒假我来找你玩”,但每回真到寒假就没有后续了,她是家里独生女,姥姥奶奶家两头跑,阿姨叔叔也不少,亲戚间关系近氛围好,寒假档期从来就没空过,充实到只会在除夕夜给西澄发条新年快乐。
一月下旬,颜悦回家之后,西澄又开始一个人住。
她和梁聿之已有两周无联络。
还是同姜瑶碰面才知道他工作上遇到棘手的事,具体什么情况姜瑶也说不清楚,只从乔逸那里听到一嘴,好像融资出了点问题。
“他就是倔啊,有什么事都自己搁着,从来不肯跟我姑父开口,不然这些都根本不算什么。”姜瑶半途又换话锋,“不过老实说,这也不能算是他的缺点,虽然我也不确定他在较什么劲,但反正比乔二哥那种吃干饭还要往外扔点的好多了吧。”
之后没再继续聊这个,她们去了乔逸那里,很巧,又碰上蒋津语。
这次没在打游戏,坐在楼下喝酒。
看到西澄,就笑了一下:“巧啊妹妹。”
姜瑶无语:“津语姐你别这样,很吓人。”
然而嘴上说着很吓人,没到半个小时就一起玩起来了,几个人打麻将打了一下午,西澄麻将没怎么碰过,但她上手很快,连蒋津语都夸她潜力无限。
晚上一起吃饭时,乔逸问蒋津语什么时候回天津,后者翻了个白眼:“别提这事,我已经能想象迎接我的是什么。”
乔逸:“不要这么排斥,相亲也没什么不好啊,就当多个朋友,买卖不成仁义在。”
姜瑶都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原来彪悍如蒋津语也会为过年相亲局烦恼。
“津语姐,这不是你的作风啊。”姜瑶认知中,蒋津语很强,只有她拿捏别人的份,哪有人能做她的主。
“这你就不了解了,谁让人家是个孝顺孙女呢。”
乔逸代她解释,蒋津语从小由奶奶带大,祖孙感情极好,她谁都不放在眼里,只听她奶奶的话,眼下老太太已经是卧床状态,就那么点念想她哪里忍心违背?
蒋津语喝了口酒,眼睛瞄向乔逸:“我看你挺闲的,不然你跟我走一趟?”
“您可别了吧。”
乔逸一秒拒绝。
虽然他当初笑梁聿之,但放到他头上,他跑得绝对比兔子快。
“不然你还是找梁聿之……”这话刚说一半,被姜瑶猛锤一下脑袋,他“嗷”地叫了一声。
蒋津语噗嗤笑出来,看一眼唐西澄,说:“行了,我还真不信我过不了这个年了。”
那天临走时,蒋津语加上了唐西澄的微信。
“有空一起打麻将。”她说。
原以为回上海前不会再见到梁聿之,却在临走的前两天收到了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西澄当时正在小西天影院大厅买票。
他问什么电影。
戏曲电影,《公孙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