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过,不为过,五十两,行,我记住了,等兄长好了,我将来一定给医还上。”芸娘态度诚恳,目光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白面馒头。
昨夜剩下的那只野鸡她带上了,但淋了一场雨,已泡了水,天气也大,估计馊了,裴安发着烧,不能再给他吃。
牺牲一下色相,换一顿饱饭,值。
“医,麻烦您帮我看看,兄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芸娘说完,不动声色地让出了位置。
妇人见她识趣,没再费什么口舌,走到床边,仔细地端详起了床上的男人,越看眼珠子越亮。
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第一眼惊艳,第二眼简直就是挪不开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般俊的男人。
想起前几日村口那薛婆娘拉着他男人,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得意劲儿,她暗自呸了一声。
同眼前这位小白脸相比,薛婆娘那位干瘦如柴的男人,简直无法入眼。
别说他,整个村子,乃至鄂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姿色,妇人心头说不出的激动,彷佛看到了自己身穿嫁衣,牵着他的手,周围全是羡慕的目光......
还有薛婆娘,那嫉妒得发疯的嘴脸。
芸娘见她一脸痴笑,似乎要将人吞了一般,赶紧提道,“贵人,我和兄长几日都没进食了,您看,有没有什么......”
“后面厨房的锅里,馒头,肉汤都有,你盛过来,我给他喂......”妇人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刚才芸娘的位置,继续盯着。
芸娘:.......
性命重要,不拘小节!芸娘默默地念了一遍,转身去了厨房,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不糟心了。
锅里的馒头还挺多,知道那位妇人不待见自己,芸娘偷偷地藏了一个馒头在袖筒里,自己要是饿死了就真便宜了她。
芸娘舀了一大碗肉汤,捡上几个馒头,端碗走了进去,那妇人还坐在那,似是还没看够。
见她进来了,妇人对她招手,“拿过来,我喂。”
眼见那妇人要对他动手了,芸娘到底还是没法做到大度,及时劝道,“贵人还是我来喂吧,兄长要是知道自己给贵人添了麻烦,醒来肯定要训斥我了。”
“这有何妨?”妇人没当回事,继续伸手。
“有妨!”芸娘将碗搁在桌上,一把拉住了妇人的手,面色秘地道,“贵人不知,我兄长最是注重礼数,不怕贵人笑话,兄长活了二十二个年头,却连小娘子的手都没有碰过。”
二十二岁,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居然还是个纯情的......
妇人一愣,明显感了兴趣。
芸娘继续道,“我兄长这人吧,就是个死脑筋,要不凭他这副皮囊,也不该找不到姑娘,说什么人不能不讲信誉,他已经说了亲,便不能再同旁的姑娘有牵扯,看一眼都不行,谁知道人家不这么想,这回好了,被悔了亲,年龄也大了,还遭了这么一场罪,今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给我讨一位嫂子回来。”
芸娘说完一脸忧伤。
“能!怎么不能。”妇人的态度瞬间转了个弯,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你兄长喜欢什么样的?”
“我们家的人,身板子都小,早前兄长倒是同我提过,说希望对方是个身子底子好的,能干的,这样的人才能撑得起家。”
“可不是嘛!”这话简直说到了妇人的心坎上,“找媳妇儿,不就是要身体结实,动不动就生病,风一吹就倒的小娘子,娶回去有什么用......”
芸娘垂目,继续添火,“是啊,谁要是能娶到贵人这样的嫂子,真是福气。”
“当真?”
芸娘点头,“嗯,兄长也喜欢。”
“你这嘴儿,我也喜欢。”妇人色掩饰不住兴奋,主动让出位置,“你来吧,多喂点东西给你兄长,咱得赶紧将他的伤养好,这样,明儿我去买一只老母鸡回来,咱们炖汤,给他补补。”
“贵人不必破费......”
“都是自己人,别见外,锅里馒头多,你喂完了,自个儿也去吃点。”妇人想了起来,指了一下外面院子里一堆干草,“我就两间房,晚上你就去那将就一夜吧,待会儿我找床被褥给你。”
芸娘感激地道,“多谢贵人。”
“快喂,我先走了。”
“行,贵人也累了,去歇息吧。”
妇人一走,芸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忙扶起裴安,将一碗肉汤喂完,又喂了半块馒头,再摸了一下他额头,还是烫。
估计没那么快。
她拧了湿帕子,贴在了他额头上,这才慢慢地吃起了馒头。
饿过一回的人,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不敢吃完,悄悄地囤了一个,连着袖筒里的一共两个,再同他和裴安的荷包一起藏好。
财不外露,以他们的处境,不宜露财,一穷二白,无所可图,才能让人放下戒备。在马背上时她便取下了裴安和自己的荷包,藏在了袖筒里。
无论到哪儿,防人之心不可无。
怕妇人怀疑,她不敢多呆,守了一阵后,她去了妇人屋里,抱出了一床漏风的棉被,躺在了外面的干草堆上。
忙的时候没察觉,如今闲下来,才察觉自己的肩头和一双脚,疼得厉害。
她弯下身,轻轻地褪下了脚上那双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靴子,鞋底不知何时已磨破了一个洞。
脚指头下,好大几个水泡,亮堂堂的,有的已经破了,血和皮黏在了一起,一拉扯,疼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