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外面马蹄声混合的厮杀喊叫,地动山摇般响彻了雨夜。
王芸下意识跟着起身,心中猛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很想去拽住前面那人,躲在他身后,寻求他的庇佑,可理智又告诉她,她同他不熟。
她可能拽了也没用。
四肢僵硬,立在那正迷茫无措之时,裴安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似是终于想起了她,转过身来。
那一瞬,王芸自己都感觉到了眼里流露出来的期待,可对方看了她一眼之后,只说了一句,“躲好。”
王芸张了张嘴,木讷地点头,“嗯。”
看出了她的害怕,裴安又多说了一句,“我在外面,有动静就叫。”
话落,掀帘走了出去。
一道闪电照亮了外面的雨花,黑麻麻的一堆人马疾奔在雨底下。
王芸身居深闺,哪里曾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厮杀场面,到了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过来,还能活着,全是运气。
帐外刀光剑影,帐内只剩下了她一人,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能这般呆着等死。
周围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榻,旁边放了几个漆木箱,脑子飞快地转动后,躲去了箱子后。
狭窄的空间,总会给人一种暂时安全的错觉,突然也就没那么慌了。
裴安既然说了自有分寸,肯定不会有事,这种时候,帐子内才是最安全的。
王芸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突然睁开。
闭眼什么也看不到,更可怕,环顾一圈后,从旁边的黄土里撬出来了一块石头,紧紧攥在了手里,不断安慰自己。
就算是只鸟儿,想要挣出笼子,也得脱层皮,这不算什么。
风雨之后,老天爷一定会给她回报。
第3章
裴安出去后,看了一眼对面营帐内的秦榆,并没有留在外面,提步扎进雨雾中,童义照着裴安的吩咐通知完,骑马在半路上遇到人,“主子,都安排好了。”
“你回去守着。”裴安说完,夺过他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童义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三娘子还在里面,赶紧往回赶。
雨太大,火把一点就灭,视线受阻,御史台的侍卫没有受过特殊训练,折了几人后,被对方一路逼到了江河边上。
前面是步步紧逼的敌人,后面是滔滔江水,都是死路一条。
林让一脸绝望,转头对身旁的卫铭嚷道,“裴大人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这群人今晚要的是他裴安的命,自己莫名其妙被他抓来当了垫背的不说,他却躲在帐子里同媳妇儿你侬我侬。
这算怎么一回事。
卫铭没搭理他,手里的刀只守不攻,一直等到裴安骑马从后方杀了过来,才开始反击。
昨日裴安去御史台提人时,个个都看不起他,以为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可经历了两场袭击之后,彻底颠覆了众人的看法。
裴安手里的剑刺出去,就没有一个是虚招,同卫铭两人里应外合,同时朝一个方向攻击,不久后成功撕开了一个口子,御史台的人也终于燃起了希望,钻进破口内,拼了命地往外攻。
林让虽是御史台中臣,但论实战,草包一个,打一路退一路,几次都是躲在卫铭的身后,侥幸保住一命,已是魂飞魄散。
等挤到裴安身旁,积攒了一路的怨气,彻底发泄了出来,“裴大人,咱们今夜不是被淹死,就得被杀死,你说,你拉上我们来干什么啊,多一个人头多一条命,你自己一人死了,还能积点德。”
话音刚落,裴安手里的长剑,从马背上刺过去,替他挡住了右方的刀。
林让终于闭了嘴。
有裴安的加入,局势慢慢开始反转,眼见几人就快要退出河道,前方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兵荒马乱的雨雾底下,秦阁老一袭白衣,脚步跌跌撞撞,左躲右避,实在太过于显眼,且嘴里还在不断地骂,“尔等竖子,阴险狡诈!无耻至极......”
林让顿感一股气血涌上脑子,“那老东西出来找死吗!”
“保护秦阁老。”裴安此言一出,卫铭立马腾出手去护。
适才好不容易冲开的口子,因卫铭一走,又被人封上,林让气得咬牙,“我要是陛下,早弄死他了。”
秦榆实属冤枉,就算找死,也不会选在这时候。
他是被人推出来的!
推到了马蹄子底下,几次差点都被踩死,又愤又怒,见终于有人过来相护,正想起身喘一口气,屁股上突然被人用力踢了一脚。
秦榆脸色一变,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边上是滔滔江水,卷起来的高浪水花,瞬间扑在他脸上,秦榆愤怒至极,高声咒骂,“竖子!奸人!”
卫铭一边护着他,一边趁乱往他脚上套了一根绳子,雨夜视线瞧不清楚,等众人反应过来,秦阁老和卫铭已经被逼到了江河边。
裴安立马撤剑,赶去支援,还没来得及出去,对面突然冲出一人举刀朝着他身边的林让劈头砍了下来,林让脸色大变,立马呼救,“裴大人.....”
裴安应声回头,及时替他挡下一刀,也就这片刻的功夫,再回身,秦阁老已跌入了滚滚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