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风将它用布巾包了塞进怀里,背起捆扎好的蛇皮下山。
*
出得深山才发觉外头青天朗日,太阳高悬在头顶,猛烈的光线让宁长风不自觉眯了眯眼。
他满身污血腥臭难闻,自是不能这个样子下山,况且应当要与容衍和景泰蓝报个平安,便往山中竹楼的方向走去。
背着沉甸甸的蛇皮,又摸了摸怀里的蛇胆和珍异草,宁长风的心情终于放晴,往家回的脚步也更轻快了些。
竹楼内外静悄悄的,还保持着被偷盗后一片狼藉的样子。
宁长风心下一顿,脚便步慢了下来,他放下背上的蛇皮,走近喊道:“容衍?”
一楼门户大敞,离开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景泰蓝?”
二楼也没有人。
卧房敞开,宁长风走进去,他留下的信被压在书桌上,戒指不知所踪。
这是……当真走了?
宁长风雀跃的心一点点冷下去,顿觉索然无味。他脱下脏衣,用冷水胡乱将自己冲洗干净,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月色入户,照亮床边一隅,满室空荡,独剩他一人。
宁长风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重新背上蛇皮,趁夜往镇上走去。
……
镇上。
张生华早已入睡,被敲门声吵醒,打着哈欠开了门。
“张大夫,我猎得一些东西,烦请你帮我先掌眼。”张生华哈欠打到一半,就见宁长风自来熟地往他家里走,连忙拦住,眼睛睁得老大道:“大半夜的你一个已婚哥儿往我家里闯,这不合适吧。”
说着又道:“我妻儿尚在卧房熟睡呢。”
宁长风一想也是,便就地在院子的天井处打开了包袱,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差点将张生华熏个跟头。
“帮我看看,这块蛇皮能值多少钱?”
正捂着鼻子的张生华一听眼珠子又瞪圆了,指着那叠起来约有井口大、到膝盖骨高的那一大坨问道:“这?一张蛇皮?这得多大一条蛇,你逗我呢吧。”
宁长风解下腰间竹筒,从里面倒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拳头大小的一颗蛇胆。
张生华:“……”
顷刻,他才从震惊中回,也顾不上腥臭了,捧着那蛇胆仔细观看嗅闻,口中啧啧称:“这蛇胆,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你方才说是哪里得来的?”
“深山中猎的。”宁长风道。
张生华眼珠子都瞪直了,半晌他咽了咽口水,问道:“黔南山脉腹地你也敢去?不要命了?”
鹿鸣山虽是座小山,里头最多也就些狐兔狼鹿此类常见的禽兽,可它连着的黔南山脉可不一样,里头遮天蔽日,凶险异常,遍观天下至今无一人敢去!
宁长风兴致不高,面对他的惊诧只应了一声是,便再不说话。
张生华已经顾不得臭不臭,跑过去亲自摊开那张蛇皮,一边看一边赞叹,眼珠子直放光。
宁长风略略答了他几句,便问道:“依你看这蛇皮和蛇胆能卖多少钱?”
张生华瞪眼,仿佛在看一个不识货的莽夫:“多少钱也买不来,无价!”
宁长风皱起眉头,卖不出去的东西在他这毫无意义。
所幸张生华还记得他欠着一百多两银子,便替他出主意道:“这种宝物莫说在这小镇上,便是在府城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反容易招来祸患,不如我今夜修书一封,问问师傅是否有意收购,他出身杏林世家,早年在宫中当职,应当是能吃下的。”
说着当即写下书信一封,只等明日驿馆开门便投递出去。
待收好信件,张生华一抬头,看见宁长风还站在院子里,视线落在满地的蛇皮上,却又不似在看蛇皮。
这是怎么了?
他正待要问,宁长风已然回,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东西就放你这,我走了。”
走时满身孤寂萧索,随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中。
*
鹿鸣山一处山坳中。
景泰蓝偷偷藏在一处灌木丛中,紧张而又害怕地注视着来往搜寻的壮丁们。
那些人他认得,是医馆的家丁。
送容衍走后不久,这些凶恶煞的家丁们便上了山,景泰蓝远远地瞧见他们便跑了出去,怎知被其中一人发现追了上来。
小孩如何跑得过大人。眼看就要被追上,他脚下一崴摔下山坡,正好滚进了这处山坳中,那群家丁在上面看不见人,绕下来找时他已经藏好了。
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景泰蓝攥着宁长风给他戴在颈上的避虫包,小手心满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