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取过毫笔沾取朱色,却未在挽发髻的泥偶上悬停,反而定在束发的那只上,犹疑半晌,朱色在泥偶上捏得难得肖似的唇瓣处划上重笔。
掌心深色之中显出独独一线艳色。
见与所想无异,时漾挪了半步靠近身攀之人,语声柔缓:“夫君往后要多笑些,同这副泥偶一般。”
沿路吆喝交谈声繁杂,可那句话却一字不差的落入谢谨耳中。
他微微阖眼,眸光微偏,定至时漾捧着的泥偶上。挽发那只的笑意满得将要溢出来,至于另外那只被添补了颜色的,似乎也因着身畔的明媚笑意而跟着鲜活了几分。
热风在这时倏然卷过,将后来的低低应声压至轻不可闻。
许是真的起了效用,在继续与店家交谈前她眼角余光真的瞧见了谢谨唇瓣浮现一抹极为明显的笑,完全不似平素那般转瞬即没。
将泥偶用手帕好生裹好后时漾自腰间取下荷包付了银钱,不等她再度将其挂上蓦地想到被遗忘的事。
她下意识扯了谢谨袖缘,踮着脚尖伏至他耳畔:“夫君,大抵还得去成衣铺子里置办两身衣物。”
“好。”
交谈间两人步伐调转,往先前不曾逛过的那一面行去。
几乎同时,边畔迎来一人,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放至泥偶铺子的铺面上,极快道:“我家公子的谢礼。”
不等店家反应,那人隐入暗处,再不见踪影。
回返途中,时漾又顺手买了几样点心,大抵也是晓得自个儿一时吃不来便索性央店家以油纸包好,再毫无负担的往谢谨手中塞去,并甜声讨好。
又往前行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成衣铺子的招牌显入眼前。
进店后两人被引进上房,各式女子衣裙在此展现出来,时漾端详几分后心中明了,这处的衣裳布料要比在外间所见的好上许多。
不过——
她微一思忖,终究还是贴近谢谨小声与他商议起来:“漾漾想试试男装,出行大抵也会方便些。”
见身侧之人颔首时漾立时面泛喜色,招来后在外边儿的掌柜,“劳烦,要两身男装。”
许是怕掌柜取错了,她轻诶了声,点了下谢谨后又指向自己心口:“一身给那位公子,另一身……”
话还未说完掌柜便匆匆离去,不多时便取来两身男装,皆是便于出行的样式。
一玄青,一荼白。
时漾道了声多谢端过漆盘,半央半推的将谢谨带入里间,取过玄青递与他,“夫君换上罢,漾漾去另一处换。”
说罢,她指尖点了点荼白那件男装。
阖上门扉,时漾三下五除二褪了身上繁琐的衣裙,迅速换上了男装,再抬手去取发髻上的钗环。
随意束了个高髻,去取搁置在旁侧的发簪固定时她手腕微微顿住,指尖随之自先前所挑的簪子上挪开,转而拾起先前谢谨所曾那只玉簪。
但随即,她发觉自个儿再不能动作,力道也跟着逐渐减退,连带着并未束好的发髻也松泛开来,发丝倾落。
口鼻被捂住的那一息,时漾心绪并未慌乱,脑中只回旋着一句话。
好在不是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