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已经开始表演了,现场音乐吵杂,人声鼎沸的,我们也没机会去后台和陈河打声招呼。
未成年点不了酒,我们和吧檯要了两杯果汁,坐在角落看着霓虹舞台上的陈河弹着电吉他,身后乐团打着鼓,他握着麦克风唱着自创曲。
我从没有想过跟自己同龄的人,也会如此特别、出眾,而眼前这人还是身边的同窗。
每个人都在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好,对吧?
「陈河的台风很稳,唱这样都可以出道了吧。」我说。
「前几个月时我偶然经过他在废墟的聚集地时看见他在排练,就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来看他的演出、支持他的梦想。」瑞南说。
叛逆顽固,制服永远只扣三颗,书包故意割破了好几个洞,上课只会睡觉、看漫画,下课忙着谈恋爱、练乐团。
这是我印象中的陈河,但我看到的却只是他的一部份而已。
陈河深黑色的瞳仁亮得发光,那头抓得蓬松的金发显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穿着无袖的紧身上衣,露出精实的手臂,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照耀他绚烂的青春。
忽然他的眼飘了过来,看见我和瑞南时愣了好大一下,然后笑瞇了眼,朝我们比出大拇指。
那一刻我觉得再没有任何事物,能比一个有梦想的人更吸引人。
陈河就像是银河里孤独闪烁的一颗星辰,异却又耀眼。
但是再怎么绚烂的烟火,终也会走向灭逝。
节目进行到尾声时,剩下最后一首,陈河站在舞台中间,说着这是他十三岁第一次接触到乐团时所写的歌,拙劣、不完美,但是真实。
歌曲正要开始唱,音响却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高音频声响干扰,陈河和他的团友都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以为是音响出了问题,请了后台人员去做设备检查。
陈河在台上主持大局,试着化解尷尬的窘境,「大家,不好意思,设备好像出了问题,我们请工作人员检查一下,为了表达歉意,待会我们会再补一首歌。」
高音频杂讯的音响被关上,但过了好久都没有正常放出前奏音乐,麦克风也无预警地断了线,发不出任何声音,全场一阵譁然。
突然门边的同学们起了骚动,有几个身形慓悍的男人凶恶煞的走了进来,不客气的要大家让让,撞出了中间一条路。
那几个流氓痞子手握着球棒、酒瓶,各个手臂上都刺龙刺凤的,看起来不安好心。
「赵落希,你靠近来一点。」瑞南觉得不对劲,照理来说这该是属于学生的场子,他想起陈河曾经说过,乐团只凭证件卖给校内和校外的学生。
我靠到瑞南身旁,看着他们穿越过壅挤的人群。我听见有人说“他们是谁啊?”、“他们为什么手上要拿那些东西?来闹场的吗?”等等的话语,视线一转再看向台上的陈河,他的眼里充满诧异。
忽然有人往台上砸了玻璃瓶,在陈河的脚边碎了一地,碎片飞过了他的脚踝,小麦色的皮肤刮出一条红色血痕。
在一片慌乱之下,陈河乐团里的其中一个团员,拿着鼓棒狠狠地朝陈河的肩膀打了下去,陈河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表情痛苦扭曲。
那群流氓很快地爬上舞台,将陈河团团围住,把他拽在地上狠狠地打。
台下很快地起了骚动,所有人都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尖叫、有人逃跑,酒吧里没有任何保全,我惊恐地揪着瑞南的衣服,「那些、那些人为什么要找陈河麻烦?」
「报警……我们赶快报警!」
命运正将我们的生命,沿着青春的轨跡,一层一层的剥开,然后狠狠地碾碎。
所有梦想在那一刻起开始崩塌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