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很美。害她总是眼睛粘着他,这里那里。哪里都跟着他,他是真的很懂治她……可是,她不是应该很愤怒的吗?为什么心在好愤怒地砰砰敲着她。
从腊月二十几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学生们相继放假。罗青烟捧着崭新的奖状回家。今天城里集,父母亲赶集买年货去,天黑才回来,老大第二名,老二第一名,两人得到同色同款浅粉色头花,需要插入头发,扣上牙锁的大头花,叁叁小,也是同款,不同色,是黄色的,给弟弟买了一个大檐帽,绿军装一穿,俨然小兵娃娃。
老大小时候常常在姥姥家过年,今年罗青烟也来了。年味重了,偶尔听到哪儿来一声二气,嘣——杠!每天,大人都有忙不完的事,赶早集的,已经在煮肉,赶晚集的抓紧腊月二十几后面的集买东西。姥姥在炸小果,屋里甜香甜香的。罗青烟进门深深吸一口,捻起仍有余热的小果,还没送进嘴里,“噶哧”,那脆脆的小果,进了他的嘴。她嘟嘴,钟艾朗笑笑,“嗯,不烫了,哥哥给你试了试,可以放心吃。”
“坏蛋!”小嘴嘟囔。
“啊~”从新拈一个,他送她嘴边,喂小娃娃一样,哄她啊地张嘴。
罗青烟小怨怒化无影,忍俊不禁,笑裂了嘴,使劲儿绷着嘴,又无法拒绝,开口咬,一口只能咬下一半小果,正咀嚼,甜香的另一半进了他的嘴。
长大了后,表妹们来姥姥家过年过寒暑假,钟艾朗去住舅舅家,和表弟文课文同那儿住,既宽敞,又都是和尚头,方便,不像姥姥这边,平时他能和老人睡一屋,而不再允许与妹妹们同住。这已经成惯例。
寒假作业,罗青烟带来了,所以有时候钟艾朗写作业时,她会在旁窥伺,不,陪伴。姐姐决定过完年再写作业,青烟决定年前赶完作业,她很认真地写,只是遇到了书上最后一个附加题。通常,老师不要求一定完成附加题,因为太难。能力所限,好多同学直接跳过去,罗青烟则不,一码子了了。这次遇到难的。
铅笔笃在下巴颏。他睫毛好密好长,硬硬的,像他的头发,他眼睛真大,转动,噢,他敲她了。
“发什么呆?”钟艾朗唤魂儿。看着罗青烟推到他面前的书本,听她说,“这个不会,实在不会。”
“老大看看。”钟艾朗把课本换个方向,递给正好跟文课文同疯跑一圈儿回来的老大。
姐姐比她大一个年级,做低年级的题,应该不成太大问题,实际也如此,十分钟之内,做出答案,解题方法还很简便。钟艾朗点点头,老大蛮得意,“这个一点儿不难,你再做做。”很是开心。罗青烟当然知道:会题不难,难题不会。
钟艾朗也夸奖老大,“脑子挺灵光,还是简便思路。”再瞅瞅罗青烟,她的演算本上得出的结果……都整出来庞大的分数集团了。“这个答案很简单,是个很简单的数。”
罗青烟脑袋栽进课本,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一页一页演算。钟艾朗倒是纸笔丢一旁,拄着下巴端详一番。其余人看他们解题解得不亦乐乎,怪闷的,罗青烟的姐姐开开心心随其他表兄弟姐妹又出门了。
终于在脑浆子使得发酸时,她做出了结果,零,0。
真的是个简单的数字呢。这类难题,往往都有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钟艾朗翻了翻她前几页演算纸,还真是个固执的丫头呢,还真的用最笨的方法,正面杠过来。他给她看老大的方法,说,“数学上有个解题方法,叫正难则反,意思是正着来,庞杂、费力,不如倒过来,从后面来,反过来,倒着算。不止数学,其他时候,你也会用到。”
“比如呢?”意思我都懂,怎么实践?罗青烟听他讲,又问,“其他方面怎么说?”
“比如说,一个男生很欠揍,你推搡不过,放过正面战场,抄他后背。哈哈哈哈。”说着,不禁捏鼻头,他这不是教她打架,教她收拾自己么?
“是么。”她端视他。
“嗯,”他点头,胶着她目光,“不过,这不同于背后捅刀,软刀子杀人。”
“有人跟哥哥打架么?”罗青烟好敏感……不管他们人怎么扭叁倒四怎么肆无忌惮邪歪坐着,两双目光,交织,扭转。
“有!”秘兮兮,他挪近她的脸,严肃地说,“眼前这个就是。”
“你送上来的。”她笑,牙齿怎么也笑不出来,小嘴,得意地笑。手指插进他头发里,抬起,手心在他发尖上,豁豁他,不,是他的头发豁豁她掌心痒痒,他的头发豁豁她,不是她豁豁他。
对钟艾朗来说,唉,她从小就豁豁他,没行动时,眼睛豁豁,你简直无处躲,躲不过,有行动时……现在就是了,而她的行动少得可怜,他竟也贪恋这种,像猫儿享受抚摸。
就这么欲罢不能?他问谁呢?她?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