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方灼忍到了最后,没有挂断。
等到方伟业不骂了,她方才说:“姥姥出事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抢救室。”
对方彻底没了声。
然后电话被挂断。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医生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的方灼有了反应,起身走了过去说她是。
“病人急性脑梗外加轻微脑震荡,头部受伤出血是碰伤,目前病情已经稳定,需要住院疗养一段时间。”医生接着将一份资料递给方灼说,“小姑娘,这是诊断书,需要签个字。”
方灼应了声好,然后接过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行,那等下会将老太太转入普通病房,你们去前台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医生交代完就走了。
医生刚走,方伟业刚巧也赶了过来,还随身带着一个女助理。
见到方灼问了问情况,然后直接给了助理一张银行卡,让她去前台办理住院手续。
助理找到住院部,将手续都办理好之后,又听吩咐花老板钱请了个护工来照顾。
父女两个人立在病房外边,从方灼妈妈过世之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
“方灼,我也不想你妈妈发生那样的事,但是她想不开啊,你让我怎么办?”
方灼妈妈在的时候,跟方伟业工作上一直有分歧。方灼只知道两人经常为了一个流程吵架,为了一个合同吵架,为了钱吵架。当然感情也没那么好,方伟业时常不回家,外边有女人,回来一次又是吵架。总之无时无刻都在吵架。
直到最后方灼妈妈何越抑郁跳楼自杀。
方灼没接方伟业的话,直直的只看着病房里的姥姥。
“你该上学上学,你姥姥这边我找了护工。你想搬来东区住了就搬过来,上学我让杨助理——”
“不用。”她成年了,已经有了选择的权利。
“不搬也行,你姥姥那院子距离学校近,上学也方便,”方伟业并没有勉强,毕竟再过一个月多点就是高考,高考后直接就大学里去了,“但是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我过两天给你雇个阿姨过去,打扫个卫生,做个饭什么的,你有什么需求,就让她做。”
方灼没有同意,也没有推掉。
按照方伟业的理解就是接受了。
“行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我让人给你送回去。”方伟业说着掏出手机要去拨电话。
方灼说不用,“我今晚在医院,明天直接去上学,你不用管了。”
“我找了陪护,你不用在这里。”
“就今天,”方灼看方伟业的眼很坚决,似乎压制着没去跟他吵,“我明晚放学会回家。”
“随便你吧。”方伟业瞪了人一眼,收起手机转身闷着被气走了。
方伟业走之后,沈煜从旁边步梯的安全通道口走了出来,踱步走近,“你是打算高考前夕生一场大病,再住一个院了。”
陈述肯定句。
因为她此刻身上穿着被雨淋过的衣服,而且头发还没干。
而且是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的情况下,是还没被暖干。
原本更湿。
方灼被背后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颤动了下眼睫毛,她甚至都忘了沈煜还在。而且把“我把你给忘了”几个字也清楚明白的写在了脸上。
沈煜淡扯了下嘴角,觑过去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方灼自然是不想生病住院,如同沈煜说的,更何况现在是高考在即。而且姥姥目前病情已经稳定,她提着的心也已经放下了多半。
但是看见方伟业莫名的就心情不好,不舒坦,喜欢对着干。不过她想今晚多看一会姥姥也是真心的。
“不想。”方灼知道自己今天淋了雨,还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刚刚不觉得,此刻浑身都是疼的。
“我在旁边的酒店开了一间套房,”沈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给她,“先过去洗个热水澡。”
“......”方灼盯着那张金色的房卡看了两秒,但是想到能洗个热水澡她此刻也是真的需要,就没怎么犹豫应了一声接了,“远不远,就在医院旁边吗?”
沈煜应了声嗯,抬脚侧转身冲不远处电梯的方向眼示意她一起下楼,“走啊,我带你过去。”
“哦。”可能是太累了,心里累,身体累,方灼莫名的听话。
沈煜前面走着,她握着房卡后边跟着。
外边还下着雨,虽然没有刚刚过来的时候大,但是淅淅沥沥的依旧在下。街道上也存了不少的水,方灼也不知道沈煜从哪里弄了一把伞,纯黑色的伞面,他撑开立在雨中,然后冲依旧站在台阶上的方灼伸出了手:“过来。”
他声音混着雨声,让人感觉此刻很不真实,好似有一种可以混淆是非黑白只需要跟他走的低沉蛊惑感。
方灼颤了颤睫毛,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只停留了两秒钟,就伸过搭了上去。
沈煜将那只冰冰凉凉,细细软软的手捏紧,包覆在掌心,然后将人从台阶上扯下,接着带到了伞下面后松开。
“别往水坑里踩。”他将手中的伞往方灼那边移,边走边给人交待。
“我知道,”方灼口气闷闷的,轻咬了下下唇内侧的软肉,“我又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