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那个名为“严北”的修士, 身上尽是猛禽与其他人留下的鲜血。他掌心握着一柄不知从哪来的匕首,仰头视线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奔跑于高台的人影,那张平凡的面孔上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情感。
桑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跟我们一起行动吧,严北。”
桑洛郑重道:“魔修们既然准备了这么多捆仙锁,他们手里就肯定还有配套的解药, 只不过故意想要看我们互相争斗罢了。趁着现在魔主与其手下的魔将被吸引了注意, 我们赶紧逃出去与外头的师长们回合,等到那时候就有能力来救出岁道友了!”
“严北”依旧长久地注视着高台,对于她的相劝没有任何反应。
见仓濂与其他同门开始催促起来,桑洛也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担心她,我也同样担心!但是现在凭我们的能力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只有将此刻大家的力量都集中起来, 才能够救出岁杳!”
“是啊,严道友。”
千机门的其余弟子也规劝道:“人多力量大么, 东璃派与千机门向来交情甚好, 我们肯定也会帮忙的,只是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修为。”
腥臭的兽血从额间滑下,顺着面颊滴落在脚底的焦土上。
陆枢行宛如堪堪反应过来似的,垂眼望向一地的猩红色彩。
“说的也是。”
桑洛松了一口气, “对, 得先活下去, 才有机会,这话还是你之前自己说的。”
手中的重量忽的一轻,那柄匕首竟是凭空从陆枢行的掌心消失。
正如同它因师妹言语的力量而突然出现时一般,如今主导者无力支撑,凭语言而形成的匕首便也随之消散。
如今场上除了仓濂与千机门之外,就数那几名恢复了修为能力的炼体宗弟子最有资格成为领导者。
而见争夺最后一枚钥匙的希望落空,原本杀红了眼的修士也都如同无事发生,开始抱团央求着加入两宗的队伍中去。一时间,猎鹫的数量骤减,弟子们也不再互相残杀,一副和睦的假象,倒显得浑身是血面容肃杀的陆枢行成了异类。
“……”
陆枢行低头死死盯视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直到身边不断传来的催促声愈发大了,他收拢五指,口中喃喃道:“是啊,既然已经有了最优解,那我……”
陆枢行五指握拳,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已经准备从兽场边缘翻越的桑洛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劲,惊异道:“严北?!”
——“嗬嗬嗬嗬……那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吧。”
截然不同的声线从那副身躯中传来,几乎同一时间,在场所有还存活着的弟子们竟是感受到冲天魔气自兽场中央爆发开来!
有尚未恢复修为的弟子面色惨白地躬身作呕,炼体宗几名暂时的领导者则又惊又怒地回看过来,“怎么回事?是不是那魔尊出关了!”
“不、不是……”
桑洛手指死死抓握着身边同门的手臂,“严北……”
众人循声望去,站定于滔天压迫之中的人影缓缓抬起手,从下颚的连接线处将皮肤撕扯了下来。
“……”
他的动作绝对称得上是不耐烦的粗暴,乃至逼真的皮囊之下,自身的面颊被拉扯得充血破皮,与衣衫上各类混合的血一同滴落在地上。
全然变了个模样的修士掀起眼皮,丝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透过猩红的眼睛,落在人群的身上。
“那是,陆、陆……”
已经有弟子认出了那张过于出名的脸,只是任凭怎么看,眼前这人都与记忆中那位正道首席的形象大相径庭。
“走?你们想走到哪去啊?”
恶鬼眼珠赤红,毒蛇吐信般嘶嗬着,“诸位,代表着正道的未来?哈哈,好一个未来啊,让别人替你们以身犯险,自己在这嘴上说两句大仁大义的话,然后拍拍屁股跑路了?”
“……陆枢行,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什么意思。”
魔头朝着他们偏了偏脖颈,“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的恶意尽数铺散而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怀疑这是一个玩笑。
当即,众人也顾不上为什么陆枢行也会在魔域被掳的这种事情了,纷纷面露警惕做好迎战准备。
“可那是,陆、陆师兄……”
“怕什么?一个没了修为的首席而已,他一个人难道还能拦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啊,说的也是。”
然而,就在无数念头闪过的下一个瞬间,人群竟是眼睁睁看着陆枢行掌心燃火,油墨般纯黑流淌着的火焰吞噬手腕上的镣铐!材质特殊的限制锁竟是融化变形,最终被丢垃圾般随手抛掷在焦土的一角。
“什、什么?!”
专门针对仙家修士而设计的刁钻限制,通过经脉抑制体内流转的灵气,从而禁锢住修士的能力与修为。
魔头厌恶地瞥过地上被熔化的镣铐。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