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岁杳说道,“我会将记忆分享给你。”
话音刚落, 她感到身后那股拽着自己的力道猛然缩紧, 一道完全相同的声线气急败坏地响起来。
“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你让他搜你的魂!?”
岁杳并不意外于魔头的突然出现,她之前就看出来了,自从来到殷虚界之后, 惯常以“昼夜轮转”来区分灵魂的判断方式失效了。
“不是搜魂, ”她偏头对上魔头的猩红眼珠, “还记得之前的麓山秘境传承吗?我可以利用媒介,‘共享’给你们我的记忆。”
“……你、们?”
魔头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边她的话语,刚想要说什么,下一秒听见上空雷鸣声骤然转变。
他原本就显得狰狞的表情愈发恐怖,抬手将岁杳往身边的位置扯,边阴沉地抬起头看向夜幕。
“狗东西玩不起。”
魔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想给‘我们’看什么呢,嗯?所谓的真相,这世界的面目,我看得可太多了。”
岁杳同他一起抬头看向仿佛酝酿着无尽怒意的天穹,“如果你真的不想让陆师兄知道这件事,那就不该告诉他你是谁。”
“然后那让伪君子真的变成一个头脑空空的蠢货,无知又无畏地活下去?”
“凭什么?”魔头短促地嗤了一下,“凭什么他‘陆枢行’就能这样活着,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他那狗日的天之骄子大少爷。凭什么他能高高在上地说出‘只有怯弱无能之人才会堕魔’这种话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经历过,像条空有其表、无能吠叫的蠢狗。”
岁杳沉默了一秒,“他是蠢狗,你是疯狗,我真是何德何能摊上你们这对卧龙凤雏。”
她摇了摇头,“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们得知道这真相的,所以我也不会去怪你为什么跟陆师兄说这种东西。世人都可以无知地活,但是我们不可以。”
岁杳再一次沉默下来,浓黑的天穹深处翻涌起风暴,宛如一双双睁开的眼睛,毛骨悚然地盯着这片世界。
“天道”并不会直接出手。
如果岁杳没猜错的话,就算是“它”,也必须要遵从这片土地的规则。所以在那个时候,“它”才会挑着两人渡劫的时间,不惜降九九天劫也要弄死他们,因为这是天道唯一能够光明正大杀人的机会。
而此刻,在无人渡劫的情况下,它显然是在创造某种机会。
“看来有人遭殃了。”
魔头冷笑,目光如炬瞥向另一头哀嚎遍地的红莹场。他正想要做什么,身形却在原地晃荡一瞬,连带着面色也惨白起来。
“枯煞。”
岁杳早有所料地扶住他一只手臂,“虽然迟早会被分解掉,但这幅身体终究是第一次种毒。”
魔头却不顾自己的负面反应,以几乎扭断自己脖颈的幅度偏头看她。
“你之前跟我说,让我别再问你的这些事,还扯了一堆什么预言者什么惨死的。而现在,那蠢货不过是示弱两句,你就要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岁杳:“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先发的疯,我能现在告诉他?”
话音刚落,她却眼睁睁看着面前人收敛了情中的癫狂,垂着眼睑望过来。
“我明白了,原来在师妹心中,还是因为看在那魔修的份上,才顺带想起我的。”
岁杳:“……”
岁杳:“……你们下次换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招呼?”
她瞪着眼睛看陆枢行在原地川剧变脸,此刻竟是无比怀念起先前起码还有个“日升日落”当参照物的日子。
魔头不知何时起绷着个脸,一脸凶相地要等一个说法。而陆师兄也不再笑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莫名渗人。
岁杳额角青筋都快透出来了,她听着头顶上方盘踞着的震天雷鸣,又看着眼前隔一会就换个人出来朝她质问的陆枢行。
就算已经决定了将记忆共享,可眼下,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好地方。
他们在荒林边缘的位置耽搁太久,不说周围虎视眈眈的魔修,光是千旭要是见她去这么久不回来而亲自找过来,麻烦就已经够大的了。
岁杳嘴唇动了动,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喊道:【晕倒!晕倒!】
“……”
暴雨遮蔽了视线,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眼前的是哪个陆枢行。只知道那人目光沉沉地最后看过来一眼,随后,便因为枯煞所带来的副作用与言灵的施加效果,闭上眼睛栽倒下去。
岁杳动作粗暴地扯过陆枢行腰间的储物袋,将活物空间中的聂岚与聂深往边上挪了挪,接着没好气地把陆枢行也给硬塞了进去。
一人带着三具“尸体”,她顺了顺气,朝着红莹场的高台赶去。
“剧情”无法直接抹杀他们,所以,会想尽法子推动爆发在殷虚界的这场魔域战争,利用修士之间的杀戮与争斗来除掉他们。
而在之前,从千旭那里得知了魔域的目的与部分计划之后,岁杳就一直在心中构思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直到看见被建造在聂家主宅的那间连通聻狱与殷虚界的锻造室之后,她想,或许有可能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混乱中,带着陆枢行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0章 将计就计
在以东璃派为首的各大宗门收到传音赶来之后, 南北疆的魔主与大小魔修同样加入战局,再加之千旭与“天道”这两根搅屎棍的介入——至此,原本简单的一场“偷袭”, 彻底演变为两片疆土之间的斗争。
等岁杳拖家带口地赶回红莹场的时候,就听闻了有几个倒霉宗门弟子被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