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 她指着泉水说【这里面的水都是金子】,这是改变规则。
任何妄图“改变规则”的咒言往往要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尤其是关于到更改天地法则、命运、时间等之类的事物。
幽林中的大多数植物多浅开灵智,甚者有百年千年的寿命, 如今岁杳强行更改它们的生存状态, 必然会因为程度轻重而受到对应的反噬。
她偏头吐了口淤血出来。
好在, 摧折一颗古木所受到的反噬在她承受范围之内,还算是比较轻微的后果了。岁杳迅速调整好自身状态,让羌有撤了剑气,目光在一地巨大树干坍塌砸落的废墟中搜寻起来。
“现在有两枚火结晶,还差一颗。”
羌有皱了皱眉,“先前我观察过了,那只携带幼崽的妖兽,它并不具备兽袋的储备能力,所以还剩下一枚我们只能从那只雄性魔猿身上取。”
而话音刚落,只见另一头被倒塌断木掩盖的地界下,突然传来两道凄厉怨毒的嘶吼声。
那只面部有红蓝圈状条纹的魔猿从废墟下爬出来,以极端似人的阴冷目光看了一眼两人。随后,出乎意料的,它竟是勾出利爪,硬生生撕开了自己腹前鼓囊的兽袋!
岁杳心头一跳,顾不得多反应,扯了把还怔愣着的羌有。
“跑!”
刹那间,他们只来得及看清一只浑身无毛,肉色皮赘堆叠在一起的狰狞怪物朝之扑身而来!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他们以为的极焰魔猿的幼崽,而是寄生在妖兽身上的共生怪物!
那一小只东西也就比巴掌大一点,但一裂开嘴,满口细碎的鲨齿利牙层层圈套状排列,令人毛骨悚然。
“是寄牙虫!”
饶是羌有一向稳重,此刻也不禁暗骂一声,奔跑的步伐愈发加快。
寄生牙虫这种难缠的小东西,别看它体型小,但几乎可以算是幽林中绝大多数妖兽的克星。
一旦被它缠上,除非在瞬息之内有断腕决心,将整条被咬中的部位撕扯下来,不然只消片刻,它便会顺着筋肉爬入体内,从此沦为其寄生的宿主。
没人会想被这种东西缠上。
岁杳凝眉全速奔跑着,即便身体上下被周边锋利的植被划出血痕,但这些比起被寄生,总归是能够忍受的。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那只雌性魔猿怀中小心护着的是幼崽,甚至羌有挥剑时都会有意避开它的方向,谁曾想到,那竟是被寄牙虫缠上的宿主。
“别去东边,那里还有一支极焰魔猿群落。”
先前由言灵“显形”而传回脑中的分布地图帮了大忙,岁杳连忙叫住羌有,两人绕开有大型猛兽出没的几处危险地带,全速狂奔着。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处危机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一个人影始终保持距离跟在他们与追逐着的寄牙虫后方。
“……”
陆枢行手中攥着评分卷轴,目光死死盯视着那道移动的背影。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用来估测评判的打分卷轴都已经被捏皱得不能看。
实战考核过程中,因为弟子们即将面临的危机与意外往往比模拟测试时还要残酷,故每名考核者在进入幽林之前都会配有令牌,遇到自身不能应对的情况时,触发令牌,那么巡考的长老与监考官们便会出现在对应区域出手相助。
只不过相应的,考核者成绩作废,这一轮考核只能判定不合格了。
而在每片区域之内,巡考官们会根据弟子们的临场反应,做出一个初步的能力判断打分,这也将直接影响到之后的“青云奖”评选。
举个例子,如果一支队伍不主动挑战妖兽,而是选择埋伏在必经之路上抢夺别的队伍的火结晶,那么即便他们因为优先完成考核而获得了“甲等”,但在之后的青云奖评选上,这番表现自然会做一定扣分处理。
此刻,陆枢行以监考的名义跟在两人身后,每一次看着寄牙虫快要撕咬上人体的瞬间,他仿佛与那个奔跑在前方的人影通了共感,全身血液都翻涌起来。
陆枢行知道,这恐怕是因为刚与岁杳结下血契的后遗反应,过个几天便会自然消退了。可他却无法解释眼下剧烈鼓胀起来的心跳,震耳欲聋,响到他都说服不了自己那只是后遗症的地步。
当巡考人员根据眼前情况,判断这是考核者们无法解决的危机,即将造成残疾、死亡等重大后果时,他们是可以直接出手的,不用等弟子们触发令牌。
陆枢行指尖已经屈起成捏诀的姿态,但他强行克制着自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着每一处细节。
如果他现在出手,害师妹的考核成绩作废,她肯定会怪自己的。
可寄牙虫从撕咬上宿主到附身,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万一、万一……
……
岁杳是真没想到这小玩意能跑这么久。
她跟羌有两个大活人,迈着两条腿,在长期运转灵气的状态下几乎已经跨过了小半个幽林,从中央区域跑到了东南角。
更别提期间她给对方下了数个言灵诅咒,从【定身】一直到【萎靡】,嘴皮子都快说干了,这小玩意愣是呲着一口尖牙追着他们跑过了数千米的距离。
这年头,连寄生生物都这么努力的吗?
岁杳实在没精力再跟它耗下去了,她跟羌有到现在只收集了两枚火结晶,不能再在寄牙虫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身边,羌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极速前行的过程中对视一眼,他们心知,羌有的大剑与所有攻击技能对这样的寄生虫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而岁杳的体术也无法完全发挥作用,那么,似乎唯一的法子就只剩下一样。
“借我点灵气。”
岁杳骤然停顿下脚步,于此同时,羌有挥舞大剑在两人身边再度设下一道短暂的屏障,只能阻止寄牙虫片刻的攻势。
他意识到岁杳要做什么,凝重着情,动作间头一次有些踟躇。
“没别的办法了,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