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瑢回来时,便见她坐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个话本子,看起来又乖又软,极其惹人怜爱。
姜滢这次没再隐藏,萧瑢才出现在殿外,她就抬起了头,甜软一笑:“郡王回来了。”
萧瑢温柔的嗯了声,抬脚朝她走来。
“怎么不多穿些?”
然话刚落,又似想起了什么,咽下吩咐阿礼取披风的话。
她有内力护体,这个天不会觉得冷。
姜滢默默地的放下话本子:“今儿有太阳,不冷。”
说罢,她又加了句:“我有旧疾是真的。”
萧瑢嗯了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肠胃不好和咳嗽是装不来的。
她只是在这个前提下,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成弱不禁风的模样。
“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几日需小心些。”
姜滢点头:“嗯。”
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后,姜滢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萧瑢的手背上,细声问:“瑢哥哥,你...想听吗?”
萧瑢看向她,色如常:“夫人想说,我便听,若是有所顾虑...”
“我想说。”
萧瑢一顿,确定她面上没有为难之色,才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那我就听听,我柔弱的夫人是如何一夜之间变成屈指可数的高手的。”
姜滢知他是故意打趣,便顺着他的力道窝进他的怀里,徐徐道。
“母亲兄长走的那年,我六岁,他们与我别时,说很快就会回来,母亲说会给我带外祖父与舅舅们的礼物,兄长说给我带南城有趣的物件,兄长临走时为了哄我,还给我栽了一颗桂花树,说等桂花树长大,开了花,他就折来放在的寝房,必定满室添香,还说会摘一朵为我簪发。”
萧瑢放在一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就是你院中那颗桂花树?”
“嗯。”姜滢轻轻点头:“那是母亲与兄长第一次食言,母亲没有给我带回礼物,兄长也再也看不到桂花树长大。”
桂花树长大了,可以折来插花,簪发,可母亲和兄长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满怀期待的等着,可等回来的,是母亲与兄长的尸身。”
当年的一切无论多久想起,提起,姜滢都忍不住落泪。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若是那时她没有生病,就会和母亲兄长一起去外祖父的寿宴,就可以永远都不会和他们分开了,她就不会在世上苦苦煎熬,守着昔日美好的回忆痛彻心扉,承受着磨人的思念,痛不欲生。
萧瑢没有出声,轻轻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一朝失去亲人,还是那样残忍的死法,那种刻骨铭心,无人能感同身受。
“我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懂母兄为何突然离我而去,不懂外祖父和舅舅们为何一朝灭门,但我趁祖母不在,跑到前院看到了母兄的尸身后,就明白母兄再也无法醒来,母亲再也不会对我笑,哄我睡觉,兄长再也不会温声哄我,给我买糖糕,我知道,我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危在旦夕。”
萧瑢心中一疼,喉头微动。
他轻轻低头吻在她的发丝上。
差一点,他就遇不见她了。
“是父亲求到了鹤山,跪求医相救,我才得以保住性命。”姜滢无声的落着泪,怕被萧瑢听出哽咽,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知道母兄是被人害死的,便一心要为他们报仇。”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去报仇。”
“后来,我在机缘巧合下,学了武功,如此,有朝一日找到了仇人,我才有手刃仇人的能力。”
姜滢还是没有将逢幽阁说出来。
这件事干系重大,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说。
毕竟会武功和曾经是杀手,这完全是两码事。
“手刃仇人?”萧瑢眼微紧。
姜滢:“嗯...,那时,我没有顾虑太多,一心只有报仇,想着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母兄报仇。”
“那时候我不知道仇人是谁,只能先默默地等待时机,而父亲也一直在查此事,大约是父亲的动作让那背后的人察觉,给姜家招来了灾祸。”姜滢说到这里顿了顿:“若非有郡王,姜家难逃那一劫。”
萧瑢仍旧没出声,安静的听着。
“我最初求到郡王跟前时,只是想救姜家,但后来...”姜滢眨眨眼,半晌才道:“经此一事,我觉得仇人应该在京城,所以,便想借着郡王,到京城来继续查。”
“还有...”
萧瑢眼微闪,循循善诱:“还有什么?”
姜滢轻轻抬起头,看着他:“后来有了郡王,我便放弃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我想,若是找到仇人,可以求郡王,为母兄沉冤昭雪。”
与众所周知的母兄被人害死不同,齐家谋反是有铁证的,有陛下满门抄斩的圣旨在,没有找到齐家被冤枉的证据前,他插手反倒会连累他。
如今东宫才立,政事颇多,不好让他再费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