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拿着一叠纸往前院的书房走,那是渣爹昨天布置的功课,因为要报复许小淙画了一本暗示他开头喂猪,后面又秃头的画册,所以渣爹昨天布置了整整二十张大字,比平时翻了整整一倍。
但许小淙一点都不怕,他起了个大早,很快就写完了。
现在则是要拿去给渣爹修改。
不过走着走着,他看到书房里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他没有见过,而且远远地看到他走过去,那人还特地停下了脚步。
“想必这位就是许淙,淙少爷了吧?”
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朝许淙高兴地笑着,“淙少爷果然如传闻里的那般钟灵琉秀,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啊。”
许淙停下了脚步,好询问,“你是哪位啊?我没见过你。”
祥云书坊的东家看向许淙的目光,就好像看到了财爷,他乐呵呵地解释,“鄙人是祥云书坊的东家,姓邹,淙少爷可以喊邹某一声邹东家。”
说完这话,他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了几颗糖来。不过给完之后他就有些懊恼,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还真的掏出两块糖来。
这可是财爷!
不过许淙接到糖后很惊喜,因为自从离开庐州之后,就很少有人给他拿糖吃了,邹东家的这种行为让他想起了许家村的那些叔伯们。
于是在看到书房门口的许明成后,他高兴地举起手,“爹,邹东家给了我糖吃,这糖好好看,还香香的,肯定很好吃。”
许明成颔首,“该谢过邹东家。”
“淙哥儿,爹托了邹东家给你寻了一幅云尚书年轻时候的字帖,你昨日写的字还有些不足,后面就从他年轻时候的这本开始临摹吧。”
许淙:?!!
他马上转头,怒看着眼前这个他刚刚还觉得慈眉善目,是个好人的邹东家,没想到有些人会随身带着给小孩的糖果,但心里却坏透了!
居然给渣爹送字帖!
是不是想要害淙淙加功课?!
邹东家有些不明所以,他摸了摸怀中还没变热乎的画册,耐心问道:“淙少爷,您可是不喜欢云尚书的字帖?”
“不知淙少爷喜欢什么,等下回鄙人再来拜访的时候,定给淙少爷您捎上。”
听到这话,许淙忙收敛住了表情。
他刚刚的怒气是朝着渣爹的,不是想要责怪人家书坊的老板,于是不好意思地道:“多谢邹东家的好意,不过不用给我带东西,我什么都不缺。”
缺了也会让渣爹掏私房钱买。
许小淙才不占人家便宜呢。
而且不过是一本字帖,人家书坊老板就亲自上门了,也不知道邹东家是不是和可怜的淙淙一样,平时饱受渣爹压榨。
都是可怜人啊。
觉得邹东家是可怜人的许淙,等他走的时候,还高兴地朝他挥手。然后才迈着小步子跟许明成进屋,将写好的大字放在了桌上。
“爹,我写好了。”
他这次可是很认真的,不但每一张都认真写,而且写完之后还检查了很久,把渣爹昨天提出不对的地方都一一核对过。
结果就是纸废了好多,但交上来的每一张都对!
许明成将二十张纸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给许淙讲起了《孟子》里的《离娄》一章。
许淙马上坐好,认真听。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私塾那边也已经讲完了《论语》,开始讲《孟子》了。
孔孟之说是千百年科举的基础,非常重要,所以不但许明成讲得细致,许淙也听得很是认真。
他现在已不是对科举毫无认知的懵懂小儿,经过了近一年的学习,他已经掌握了一些知识。当然他掌握的都是最基础的内容,考虑到他现在年纪还小,许明成给他讲解的时候,都是收着的,远没有他在县学时讲得深刻。
不过这样刚刚好,许淙先粗学一遍,然后自己再琢磨,等在县学的时候又学一遍更为深刻的。再过些日子赵秀才或者孙秀才又讲到了此处的时候,他又可以跟着细学一遍,而且有疑问还随时可以问。
等于是《孟子》这一本书,他在很短的一个时间里,就学了三遍,这样他对于这本书的记忆,想不深刻都难。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好运道了。
许淙曾经旁观过孙秀才他们上门请教,他问的问题有些是其他经义的内容,许淙不知道。但如果问到《论语》或者《孟子》前面部分的话,他就发现有些问题云伯父或者许明成在讲课的时候,已经跟他讲过了。
而且还会是掰开了,揉碎了地讲,直讲到许淙说懂了才会罢休。并且在后面的时间里,还会时不时考教。
反正许淙是记得牢牢的。
但许明成对孙秀才却不是如此,往往孙秀才提出一个问题,许明成只会提点几句,并不会讲成长篇大论。
至于孙秀才听完后是恍然大悟,还是继续疑惑不解,就不关许明成的事了,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他就会端茶送客。
又是一日沐休,许淙听完一节课后,看许明成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让孙秀才回去了,于是好地问道:“爹,你怎么不多讲讲?”
“孙秀才好像不明白。”
刚刚孙秀才问的某个问题,明明渣爹跟他讲的时候,是讲得很细致的。但轮到孙秀才这里,就只讲了两三句话,其中两句还是让他回去翻什么书。
跟给他讲课相比,差别对待了属于是。
许明成重新拿起了《孟子》一书,淡淡道:“为父又没收他为徒,何必如此费心费力?悟得透悟不透,都是他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