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书。」他目视着他,郑重的道,「他是我父亲。再多么贪腐噁心的人,他终究是我父亲。」
常子书愣了愣,脑海中闯入一道声音。
——再怎么丢人,她终究是亲人。
当初常净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她的丈夫拋下家庭销声匿跡,而常子书的父母,遭受着世人谴责,也逐渐变了心。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常净雪傴僂着背脊,目光空洞无比的站在门外。
她刚不过是肚子饿了,去趟市场,一开始被人指指点点,最终有人扔了臭酸的食物,接二连三,回过时,已满身狼狈泥泞。
除了这亲戚的家,她已想不到,还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
常母是嫁来不久的洋人,开了门,见到她的模样,紧紧揪起眉头:「你??」好半晌,因中文本身讲得不好,说不出话来。
常父从里头走出来,看见常净雪,直接破口大骂:「这身样子出来走动,嫌不嫌丢人啊?常家因为你都毁了!」
常净雪低垂着头,那乌发凝固成一撮一撮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弟,拜託你了。」
连嗓音也是哑的。
「之前不是很骄傲、很风光,到处显摆给人看?」常父记起最近在职场上,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日子,说着说着更是来气,「生意做得那么大,银行帐户里一定有一大笔钱存着,饿不死的,别在这乞讨样的装穷!」
碰一声,闔上大门。
尚未成年的常子书目睹了一切。
常净雪一向对他很好,看见她落得这般田地,心里也很难受。
当时他只觉得,再怎么丢人,终究是一家人,不是应该要互相帮助吗?常父却告诉他:姑母很有钱,不需要我们帮忙。
这安慰深植在心中,却无法将不安感挥散。
每当常子书想去找常净雪时,常父总厉色破口大骂:「现在害我工作都要看人脸色的,就是她!而你竟敢去探望?」
工作不顺,令他长时间心浮气躁,在家境愈来愈不理想之前,常母提议要搬移至澳洲,常父本有此意,便答应了。
常父脸色铁青,直道是常净雪不知检点,与他毫无干係。
常子书却知道,要是当时有给常净雪释出一点善意,哪怕只是一点,她也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再怎么贪腐噁心,终究是亲人啊。
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常子书才对于谈致远的话,不感到讶异。
他对上谈致远的双眼,清晰慎重地道:「希望你可以还给常净雪一个清白。」
谈致远淡睨他一眼。
常子书见时间差不多了,仰头灌下所剩的酒,起身结帐。
临走前,不太放心的又回头:「别忘记你答应的。」
「我们谈总像言而无信的人吗?」李川直接挡在谈致远面前,推了推眼镜,面色如常,眼底却藏着一丝轻蔑。
「这可难说。」常子书早对这继挑剔又牙尖嘴利的秘书很不满,冷哼一声,「担心你们谈总之前,先担心自己吧。等林景企业倒闭,你这优秀的秘书,成为无业游民的日子也不远了。」优秀的三字,说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