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安静了,也太幽黑了,让她忍不住想起一些纷乱的往事,乱糟糟的堆在心头。
沈如晚不知道这条空隙究竟有多长,只知道她爬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这里没有尽头。
她的脚踝忽然被握住了。
在这样进退两难,甚至连转身也嫌逼仄的狭小空间里,身后竟然有人,这几乎让人悚然。
“谁?”她骤然一惊,可刚一开口,又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
曲不询跟着她一起潜入了灵女峰内。
四周一片昏黑,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可她太熟悉他的气息了。
“别往前了。”他声音低沉,在狭小空隙里隐隐约约回荡,“你跟我来。”
他的手准确无误地在黑暗里攥住了她的手腕,灼热有力,和阴冷坚硬的泥石截然不同。
沈如晚有一瞬的分。
她艰难地转过身,跟着曲不询一起往回爬,在她先前爬过的半途中,有山石被曲不询强行掰开,空出了另一条空隙,而那被掰开的山石在这狭小空间无处可放,阻断了来时的路。
沈如晚的心砰砰地跳着。
“你胆子也太大了。”她低低地说,“万一上面支撑不稳坍塌了怎么办?”
曲不询已进了另一条通道,稍微比他们所在的这条更高一些,也更逼仄一些。
他回过身来,把她拉了上去,力气有点大,沈如晚勉强挤了进去,身下凹凹凸凸的,像是什么嶙峋古怪的山石,硌得她腿疼。
她伸手探了一下,一怔,她竟坐在了曲不询的腿上。
“不怕。”他低低地说。
声音就在她耳畔,像是暖融融的风拂过。
沈如晚下意识地仰了一下,手向后一撑,触手竟不是坚硬的山石或泥沙,而是……一只手。
她怎么会摸到一只手?
她怔了一瞬,忽而浑身僵硬,微微地颤抖着。
这通道太逼仄,她完全回不了头,只能慢慢地向后一点点摸索,在粗糙的泥土间重新摸到那只手,指尖微颤着搭在手腕上。
轻微到几乎难以觉察的跳动。
曲不询感觉到沈如晚在那一瞬间浑身都绷紧了。
“他还活着……”她的声音里满是难言的狂喜,攥着他衣襟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乎要把他的衣襟扯破,“曲不询,他还活着!”
明明没有一点光亮,可不知怎么的,曲不询眼前却浮现出她清亮眼瞳里蓦然迸发的无限光彩。
可他张了张口,竟有一瞬的默然。
“沈如晚,”他低声叫她,“你先别着急——你再看一看。”
沈如晚没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叫她不要着急,什么叫再看看?
可她的理智也慢慢回笼了。
普通修士在山体内被困一个月,应当是绝无生路的,她却摸到了脉搏,这怎么也不太对劲。她是做好了给陈缘深收尸的准备进来的,可当真发现他还活着,又难以置信。
她难以转身,便终于探出识,朝身后的那个人探了过去。
识不受黑暗影响,将那熟悉的五官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陈缘深以一种蜷曲的姿势,静静地躺在山石之间。
他的五官也微微扭曲着,像是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折磨,不得安宁。
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的脸庞还有生机,他分明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沈如晚怔怔地靠在山石上。
分明感知到了陈缘深的生机,可她的心不知怎么的却蓦然沉了下去,如坠深渊。
如果陈缘深真的毫发无伤,他早就该醒了。
他不该是这样平静地蜷缩在黑暗逼仄的空隙里,他至少会试图离开这里。
他的安然无恙,却正是最不祥的象征。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可再次探出的时候,却忽而稳稳地朝陈缘深的心口按了过去。
就在她的掌心即将触碰到他心口时,如寒锋一般的冰冷气机骤然浮现,沈如晚的手猛然一翻,避开了那攻击,五指一拢,攥住了什么薄片一般的东西,似乎还会动。
沈如晚紧紧抿着唇,收回手,灵光氤氲在她指尖,将她握拢的东西照得分明——
在她掌心,躺着一只如铁片般的蛊虫,已被她掐灭生机,只剩本能的蜷动。
身后,陈缘深的躯体忽而抽动了一下,似是不安。
可细看,抽动的不是肌骨,而是皮下起伏如筋络的东西。
她僵硬地靠在那里,识再无保留,将陈缘深周身都探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