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漫不以为然,看着她的背影,还微微笑着。她现在不喜欢,但总会喜欢的。上辈子就是她先喜欢他的。他会随时跟着她,亲近她,直到唤醒她的喜欢。
潜意识还改不了,觉得路柔就是他结了婚的老婆,她就该是他的,他得盯紧了,别被人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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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路柔首次对他表达出厌恶。
那时,江漫已连续第三次邀请她吃饭了。
第一次她不好意思拒绝,第二次有人起哄,非把她推到他旁边,还一脸羡慕她的样子,她忍住了。第三次,事不过三,她不想再维持礼貌了,脱口而出:你可不可以别出现在我眼前。
“我…”他语塞了。
被锤子重重砸中脑袋一样,江漫剧痛着,才清醒她正在讨厌他。他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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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去请教恋爱丰富的朋友,朋友惊讶江漫居然也有追不到的人。他提议送奢侈品,说少有人能扛住金钱的诱惑。
于是江漫连夜去商场扫荡,买了一箱名牌,都是女孩用的。最后,定制了一根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项链,想等确定关系后再送出。
路柔一看寝室床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大箱子,一打开,是几辈子打工都买不起的东西,就知道是谁送的了。她气愤地去音乐楼拦他,让他把那一箱拿回去。
江漫说:“你不要,我也不要。”
路柔:“你拿不拿?!”
江漫:“不拿。”
路柔:“行。”
当天下了课,她就在喷泉前的广场上铺布,然后将箱子里的名牌倒出来,纸板写完字,把扩音器放在座位旁边。
一切准备就绪,她打开扩音器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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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学生都站下了,他们看着纸板上的“全场五元,只收现金”,面面相觑。广场上只剩扩音器的声音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贱卖跳楼价!名牌包、名牌手链、名牌香水,货真价实!全场通通五元!五元你买不了吃亏!五元你买不了上当!“
江漫的朋友刚好路过,吓到了,忙发消息让江漫来看。
江漫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就跑来,看她把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满不在意地低价卖给别人,心里气得发疯。他打电话让保安来管理广场有人摆摊,自己则拨开人群,把她拽走。
拽到小路一个安静地方,他停下,她就把刚刚收的钱狠狠扔他脸上。
一边冷笑:“羞辱我是吧?”
江漫头痛。“我没有这个意思。”
“觉得我是爱钱的女人,给点名牌就屁颠屁颠跟着你了?”
江漫被她的伶牙俐嘴驳得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干巴巴地说他没有…
“你不就这个意思?你给点贵重的我就喜欢你了。然后你就可以羞辱我了,骂我见钱眼开。”
江漫闭了闭眼,声音沉重:“路柔,可能是我太着急了,让你误会我别有用心。”
“那些,你随便处理吧。”他低低地说。
盯得太紧,然而越是抓不住。他决定要放松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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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她眼前出现,少与她搭话,偶尔遇见,也只是擦肩时低声一句早上好,见她打零工老板拖欠工资,遇到困难还是愿意暗自伸出援手帮她解决。见她和朋友欢声笑语,看她可爱的笑颜,他也会跟着笑,但再也不会走过去了。
一转眼,就这样放松她到了大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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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天,他在学校街边看到她笑着喂姜人海吃冰淇淋。
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江漫不知道。
他握紧了拳头,只知道自己要痛炸了。
看看她的笑,多刺眼。从他重生那天起,她就从来没这么灿烂地对他笑过!她把喂过姜人海的勺子舀了一勺又放进自己嘴里,对姜人海说的什么?好甜。是,她说好甜。吃别的男人的口水就甜,却看他一眼好像就要反了胃。江漫咬着牙,真想抓起她领口,拧疼她的肉。你们背着我多久了!我是说给你时间,但我没叫你跟姜人海好上!你这是要我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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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晚自习结束,路柔听到同学说文学老师有事找她。让她去四楼公共教室。
“啊?找我?什么事啊?”
“不知道。”
她应声好,疑心文学老师找她干嘛?若老师是男的,她还能猜出点什么。所以也许是老师真有事找她,疑心催着她赶往教室。
推开教室门,她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心跳立刻快了一拍。
她敢保证她是确认了教室才走进来的。
于是转身要走。那人抵住门,温柔中带着强势。
“我们谈一谈,好吗?”
“没什么好谈的。”
“那今晚不走了。”
她瞪向他,又偏过脸:“谈什么?”
“谈姜人海。”
“你认识他?”
江漫盯着她,扯出一个阴狠的笑:“我最认识他了。”
她可不怕他的笑:“是吗?我高中就喜欢他了。”
他真的要被她捅死了!她怎么这么会捅!江漫的脖子绷出了青筋,牙齿颤抖,好不容易才压好了情绪。
他惨败地笑:“高中?比我还早?”
“什么比你还早?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好吧。”
“不是这样的,你明明…”
江漫沉寂了,慢慢地,他已经不是生气的情绪了,而是生出一种四处碰壁的绝望。
“什么我明明?我就是喜欢姜人海!”
他空洞着双眼,摇头:“不是的…”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她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他!还先喜欢上了别人!
江漫立即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她看,语气急了起来:“这个,你记得吗?你开摩托车载我…”
路柔打断他:“我根本就不会开。”
他愣住了:“那时你高中就会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明明会的…”
她烦了:”我不会!“
“那你喜欢蓝莓吗?”
“我不喜欢。”
“还有那个,你喜欢…”
她大声:“江漫,你别疯了好不好!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我还是谁!我不会,我就是不会!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别人了?我告诉你,我是我,她是她!我不喜欢蓝莓!不喜欢摩托车!更不喜欢你!”
她用力推开失了魂的他,迅速打开门跑走了。
听着门反弹回来的声响,江漫一动不动地站着,身体空空的,就像一张被暴雨打过的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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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教学楼很寂静,江漫爬上教学楼的天台。
没有人,有夜色下的风。他走近栏杆,把手搭在上面。一轮月亮挂在天上,白得没有一点人味。眼远一点,能看见其他教学楼窗口零碎的灯光,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在地上走。
他嘴里衔着烟,开始点燃。
火星在夜景中格外明亮,烟雾渐显,然后渐隐。他的下颌角俊秀,在低头吐雾时失去了平时的锋利感,寂寥的夜幕中,只显得男人慵懒而忧郁。
江漫双指夹着烟,手在栏杆外。
雾一直往上升,烟灰从天台一直往下落。
男人与夜无声地对话: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上辈子的事儿?
为什么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