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简单点,炒个白菜,一个素汤,再来个煮玉米。于是,白菜、莴笋、玉米都进了袋子。还买了一斤猪肉,准备明天吃。
路柔沿街走到人行道,正是红灯。抬颌,眼无意地扫去对面,握袋子的手就愣了下。
过去在人潮人浪,无论他站得多偏僻,多狭小,她很自豪能一眼认到江漫。现在只因他穿了一身白,在一群黑衣服里挺扎眼。
公车压过人行道,视线被遮。
车远去后,江漫不见了,黑色人群如旧。仿佛刚刚是随机落下的时间断层。
红灯闪烁,不久后,可过马路了。
不远处,一辆辆车被迫停下。人行道上绿灯亮起,城市灯光昏黄。在车声洪流中,她小步小步地走,视线平行,安静地向对面走去。
巧合?故意?还是眼花。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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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对面,再走一条街就是小区门口,接着,左拐再右拐就能回去,这一路无阻。她左拐,仰面看树上已张灯结彩,要过年了。
她右拐,没走几步,单元门口到了。刚掏出门卡,就听到背后低声说了一句:“路柔。”
声音熟悉,但不习惯。
路柔像没听见,门卡对上感应,面无波澜地拉开了门。
刚走出两步,身后又说:“你的纸,掉了。”
她只是一直往前走,不再回头。
江漫感到手心发凉,经衰了一下。尽管他知道从林凉那儿起一路跟上来就很不该。这快犯罪。
正因为不该,他越渴望在她身后,越来越近,闻到她一点发香。换了香型。
路柔站在一楼等电梯。他并肩站不远,不说话,也不走。
不想与他独处空间,电梯到了,她转身往楼梯间走。
这次江漫没跟上去,只是目光锐利,贪婪地看着她。默默点了支烟,看她头发长了,皮肤白了,气色淡了,用一种陌生人态度对他,甚至眼中偶尔有不耐烦。
走前,她都没这样不理人。江漫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这滋味吧,就特别难受,像有人拿钉子使劲往他脑子里凿,头里嗡嗡地疼。这相似疼,让他一下回到大巴车坠河事故。
那天吵架完,是他亲眼送她上车。他在车后追过一段,但实在跑不动了。既然她非要走,你让她走,回去时他说这段硬话。
第二天,人还没缓,新闻报道倒快。说山甘这辆夜班车,司机酒驾,拐大弯时一下刹车踩成油门,撞断脆弱的桥栏猛地冲进了河。
全车人溺亡。
小地方,车票只看钱不看身份证。尸体全冲走了,鲜有几个找回,都认不出身份。
不信。但电话、信息全不通。他加急想回城,因为事故,当地调查要耽搁几天,等回城后她周围人都说不知道。问她最亲的父母,他们骗他顺他的话说她死了。
信,又不信。不信,又难免信。这两种力量僵持着,使他浑浑噩噩。
他做巴车坠落的噩梦,一次次,全车人跟他一起粉身碎骨。另一种噩梦,是看她从手里穿过,溺水,烂掉。真的无能为力。
也许,那天晚上他坚持追下去,喊住她,一切就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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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生生的。失而复得。
所以,江漫现在的兴奋里掺杂了一种悲剧式的掠夺。又难受又幸福。眼圈有点湿。即使他知道他将出格,将失控,将得罪。但这种滋味在身体的每一处扩大,接着轰鸣、下沉、飞驰,使他眼前险些发黑。
他几乎处在脱缰的边缘。
吸完一根烟后,江漫追上去。
很快很快,几近狂奔。
然后,用力拽过她的手,哑声轻轻喊她:路柔。接着,快速绕到她前面。
毫无预兆,低头,他吻向了她的唇。
他的吻,壮烈般,似野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