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接受这种变化,他害怕新东西,他害怕这种不受掌控的知觉,他有预感会毁了他坚持多年的自律节制,他要掐掉这种不该有的迷乱。
当初就不该让她来,赶紧让她走。
这想法一下让他舒坦极了。江漫站起身,仿佛找到了解法。
还庆幸,他在迷途知返。
又抽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字还是没进去,他一直在想:刚刚为什么把手放下了?
分针走了一圈后,江漫得出来了:猫会发春,人会叫床。他归根是人,有无法根除的荷尔蒙,之所以冲动,因为人性需要。
不然还能是什么?好感?喜欢?爱?滑稽,好笑。别了。他根本就没想过这种无聊玩意儿,小学起,他就从不关心这些,决定了一个人过一辈子,绝不让别人参与。他知道这东西多拧巴。
他母亲就这样:一边渴望私有制的占有,一边渴望自由的逃离,一个情字,最后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绕着书桌走了几圈,江漫的心事并没有拂去。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拉开灰色帘子,帘影幽暗,他看看景色。
天上是圆月,乌云咬着它,又将它吐出。淡黄的月光黯淡黑夜,窗前的人赏着,品着。
江漫的情绪渐渐抚平了。安静了。
低下头,他顺势看向通向他家的水泥小路,路灯还亮着。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正往他的方向,悠然走来。
女人从男性视角看,身材暴露适当,腰线姣好,是一种天生尤物,得放在床上疼。
男人宠溺又纨绔的笑,趁她不在意,揉乱她的头发。
女人气得拍他肩。
男人握住她的手,她挣开,他霸道地拉近,张嘴说了什么,女人也说了什么,疾言厉色。男人便痞笑,看得出,他情意很浓,目光里全是对女人过分的宽容。
江漫蹙眉:不懂,谈恋爱到底哪里好?这对情侣都九点了还不分开,不觉得腻?
慢慢地,女人走了一段,抬起头,路灯刚好照下,她所有五官都清晰了。
江漫不经意地去看。
一看——
路柔。
路柔?
江漫看她陪姜人海走过叁个路灯,每束光都将人照得轮廓熟悉。
真是她。
他垂下眼,眼很深很深,缓慢地沉下去。
再慢慢抬起眼皮。
清冷的目光,射向两人。
——
路柔接起了电话,低声说了句好,挂了。
她看向姜人海:就送到这吧。
下次想去哪?
哪也不去。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最近天气热,你别中暑了。
不用你关心。
他收好手机。
姜人海一下双掌捧着她的脸,唇用力吻在额上:老子就关心。
趁路柔气急败坏追上来要打,他溜得很快,一面又回头,朝她浪荡地笑。
路柔,知道你舍不得你男人。
姜人海!滚!
滚了滚了。
路柔没去看姜人海走了多远,她擦额,骂他,一边朝前走。
无意瞥到手机时间,显示九点二十一。
她一下疑惑了:江漫不是一般十点半左右才吃水果吗?
手机放进包,她抬头看江家,一眼,看到江漫卧室宽大的落地窗,目光览尽。男性修长的人影于窗中央。
他与她眼对眼,黑夜朦胧了他的表情。
幽暗干净的月光,树林阴森。江漫的气息很浅,但她能感觉出,他的目光凌厉。
路柔停了一会儿,长长叹息:他还在嫌弃刚刚她抱了他。
于是,步子便慢了,她不知疼地咬着下唇瓣。
江漫又反感她了。上次是拉黑,这次呢?
路柔想了一小段路,决定以退为进,同上次一样,等他忘差不多再出现。
今天,是试用期最后一天。
路柔知道他绝对不会留她。所以让他说,倒不如自己开口。
她好歹,要走得体面。
路柔打开院子铁门,直走,左拐,直走,她心事重重,垂着头,慢吞吞地开锁。
门拉开,她抬头。
江漫就站在门口。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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