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点了点头,“有治膝盖的药吗?”
小厮一愣,“是疼痛还是被外物咬了?”
“被箭射断的。”
小厮摇头,“天底下哪有这种药,真是对不住您了。”
房中燃着灯,很亮。
从窗外看来,能望见邵明姮纤细的剪影,她正端坐在桌前,翻看那一本本崭新的医书。
刘灵小声道:“阿姮是要把自己变成大夫,然后进京给二表哥看病吗?”
邵怀安摇头:“她一时间没有着落,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过几日便好了。”
过几日,然后又过了几日,直到六月,刘朔大婚,国公爷一家从京城回来,邵明姮仍旧保持着热忱。
当天夜里,他们阖家一起用了饭。
虽不满当初刘灵自作主张出走,但是看邵怀安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又不卑不亢的模样,顾玥便首先心软,吃饭时不断打量,越看越喜欢,便也没有当初那么。
国公爷自幼便顺着刘灵,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主张,看中的男人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毕竟嫁了人,他心里不舍,虽挑剔了几句,后来一番酒水下肚,便搂着邵怀安叮嘱起来,说他是二婚,他们刘家不在意,但是必须要对刘灵好,要爱她,护她,让着她。
邵怀安全都答应下来。
顾玥在旁看着,甚是欣慰,握着刘灵的手说道:“嫁了人,便要好好过日子,玉瑾不错,你别欺负人。”
“知道了。”
刘灵钻进顾玥怀里,偷偷回头扯了扯邵怀安的袖子:“别喝了,快回屋去。”
刘朔瞧见,一把拍掉她的手:“来来,妹夫,我敬你!”
气的刘灵在桌子底下狠狠将他的脚碾成饼子。
顾玥与邵明姮说起京中变故,有意无意提起顾云庭,道他如今恢复很好,已经能乘轮椅出门,她去后宫时,看到过几次。
邵明姮只听着,也不发问。
顾玥拍拍她的手:“二郎瘦了。”
话音刚落,邵明姮眼圈便红了。
后来回屋,她趴在桌上哭了一通,翌日顶着红肿的眼睛出门,刘灵问她怎么了,她便直说被蚊虫咬了,半分不肯露出伤心难过之意。
彼时刘灵拍着邵怀安的后背,意味深长道:“你不是说过几日便好了?”
邵怀安叹气。
京中,东宫。
顾辅成与众臣商议,重立太子,又顶着诸多压力将双腿残废的宁王扶上储君之位,倒也没有多少人反对,御史台的出来说了几句,也明白没有旁的选择,若一味谏议,等同于谋逆,毕竟陛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顾云庭看完案录,觉得浑身闷不透气,便由宫人推着轮椅往外走。
风光正好,宫里的槐树和梧桐都开了花,淡淡的香味掺杂在一起。
经过树下时,桐花掉在身上,浅紫色的花鲜嫩生动,他捏起来,在指间转了转。
随后扔掉,车轮碾过,桐花立时稀烂。
“殿下,这是往掖庭去的路了。”
内监提醒,便自作主张放缓了动作。
“继续往前走。”顾云庭不动声色看着那晦暗的大门,曾几何时,他走着进去,救了一人出来。
那时,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算到所有。
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把你的弓箭和箭囊给我。”
他伸手与两侧的侍卫说道,侍卫忙解了兵器,交到他手里。
顾云慕正抱着手臂,横躺在院中的美人靠上,听见声音,外头瞟了眼,大笑起来。
“二郎,你这是过来看我?”
顾云庭挥退了内监,将弓箭放在膝上,自行推着轮椅上前。
走近了,面无表情的从箭囊中抽出箭来,搭在弓上。
顾云慕耳力极好,自是听出异常,立时跳起来,目光警觉的望着他。
“你要杀我。”
顾云庭没有说话,冷寂的眸子尽是深邃,他将弓弦拉到最满,然后,倏地射出去。
顾云慕轻而易举避开,冷笑:“你健全时都伤不了我,现在残废了,还想杀我,简直做梦!”
他拔出射进廊柱的箭,一把折成两段。
“来,再射。”
他被幽禁在这掖庭,快要闷死了,如今顾云庭过来,正好可以解闷,他挽起袖子,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