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宋元正笑,“我先走了,这事准没谱。”
裴楚玉想踹他,宋元正走得快,轻易避开。
不忘回头坦诚:“她不喜欢你这种人。”
裴楚玉就更气了。
傍晚时分,邵明姮还在书堂与几个娃娃教课。
苗苗窝在条案前,一笔一划写字,偶尔揉下眼睛,怕写坏了,另一只眼瞪得很大。
“苗苗的字写得很有筋骨。”邵明姮走到她跟前,不吝啬表扬。
苗苗歪头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筋骨是什么?”
“是说你的字有形,有自己的魂魄。”邵明姮想了想,找了个通俗的方法解释,“比如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树干和树枝是它的筋骨,正因为有筋骨存在,所以它的叶子才会葱茏茂密,而不是散乱的挂在那儿。”
苗苗似懂非懂,忽然眼睛一亮,叫到:“昱先生。”
为避嫌,萧昱没有用本姓。
邵明姮望去,梧桐树荫下,萧昱抱着厚厚一摞书经过,听见苗苗的叫声,朝他温和一笑,便跟着走来。
娃娃们的字大都是萧昱教的,他底子扎实,又有耐心和定力,教他们打好基础,不急不躁很有一套规律。
“昱先生,我写的好吗?”苗苗刚说完,其余几个娃娃亦跟着叽叽喳喳,争着献宝一样,举起手里的字争先恐后给萧昱看。
萧昱便弯腰挨个点评,丝毫没有应付的样子。
等娃娃们依次被接走,书堂便只有邵明姮和萧昱两人。
他们收拾了条案,整理好一应物件后,便也准备离开。
“邵大人在家吗?”萧昱忽然开口。
邵明姮看了眼日头,“这个时辰应当快回去了,你找他有事?”
“有一点事想请教他,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邵明姮笑。
萧昱看她明亮的眼眸,有晚霞投进去的亮光,清浅温和,他很快别开眼,道谢后跟着一同回去邵家。
傍晚天仍有点热,院里摆开桌案,上面是热腾腾的茶水。
“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哥哥应该很快回来。”邵明姮挽起衣袖,转身往正屋走去。
萧昱听说过邵准,知道他中毒后身体垮了,便一直用药吊着性命。
不多久,邵明姮端着铜盆出来,换了一盆温水复又进去,再出来时,盆中有洗好的几块帕子。
她微微仰着头,面额尽是汗珠,双手擎着晾晒,迎着风,她的裙裾簌簌飞舞,乌黑的发像柔软的水草,沿着雪白的面庞滑到脑后。
萧昱看了会儿,见她要转身,便垂下眼睫,状若无意的品茶。
邵明姮趁邵准醒来,与他聊了许多,但都是自言自语。
邵准静静听着,几乎给不出任何回应。
末了,邵明姮帮他盖好薄衾,用帕子擦净脸,扇了会儿风。
婢女进来,小声道:“天越来越热,虽每日都帮大人翻身,但还是怕他长褥疮。”
邵明姮往外看了眼,问:“今儿父亲醒来几次?”
“三次,每回都意识不清,喊他也不言语。”
“嗯。”邵明姮了然,又道:“回头我与哥哥商量下,给他做个便于翻身的茵垫。”
邵怀安与萧昱在院里聊了会儿,天色渐黑。
邵明姮吩咐人点了灯,拿到院里罩上纱,周遭静谧,整座涿州城陷入淡淡的安宁中。
“留下来一起用饭吧。”邵明姮站在邵怀安身后,右手虚虚搭在他肩膀,朝萧昱说道。
萧昱起身,想辞别。
邵怀安便也留他,“横竖你回去一个人,不如用了饭再走。”
他们知道萧昱如今的处境,虽说府上有裴楚玉派去的嬷嬷丫鬟,还有护卫,但于他而言都是异乡人。
桌上摆着家常小菜,邵明姮不太会做热菜,便给嬷嬷打了下手,做了道凉拌莴笋。
“这道莴笋尤其好吃。”邵怀安夹起厚厚一片,故意打趣。
邵明姮脸一热,“我没把握好力道,那刀不太听使唤,想切薄点,它偏偏切的厚了,想切厚点,它又在当中断掉。”
萧昱抬眸,瞥见兄妹二人的色,不由有些羡慕。
他生于皇室长于皇室,自幼便告知需端正稳重,宽仁从容,便是与兄弟姐妹也未曾有过眼前这样的轻松惬意。
邵怀安连连应是,道往后都不叫她动刀。
邵明姮帮他倒茶,末了看向萧昱,也帮萧昱倒了盏。
“这是桑芽茶,从桑树园采摘下来,清洗晒干然后旁人帮忙炒制的,清甜爽口,味道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