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起初以为是仆从,但后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两人长相极为俊俏,面白如雪,眉眼狭长,高鼻梁,薄嘴唇,仿佛有些面熟,但又很陌生。
衣着打扮也比寻常仆从更华美些,穿的是杭绸缎子。
萧吉玉见她色,便猜出一二。
“得不到他,总得找些慰藉,像吗?”
她抬手,左侧那位跪立下来,那手掌便覆在他的脸颊,将正脸径直呈现给邵明姮看。
邵明姮这才意识到,他们或多或少与三郎有点像,眼睛,鼻子,但其实并不像三郎。
身上的气度不同,尤其是眼。
“不像。”
萧吉玉松手,饮了盏酒笑道:“是不像,但喝醉酒后看着便像了,更顺从,也更知道哄人。”
嫣红的唇瓣亲在那人脸上,留下一丝印记。
萧吉玉支着脑袋,抬起眼睫看向邵明姮:“公主府里,像他这样的人,我统共笼络了十二个,你要吗?”
邵明姮忙摇头:“无福消受。”
萧吉玉哈哈笑起来,“要也不给你,谁叫你有了他。”
待生辰贺礼送上,萧吉玉当着众人面打开,看见那两把弓箭,不由眼睛一亮。
“难为你俩有心,知道我喜爱弓箭。这把长弓我如今拉它还有点费劲,但等到秋猎时,想来便会派上用场,还有这把角弓,骑马追逐用它很是趁手。”
说完,又想起上次席面,不由哼了声。
“比那种只能看不能用的小弓好太多了。”
不远处的高宛宁一听,脸色瞬间难堪起来,萧吉玉嘴里的小弓,可不就是她千挑万选花重金买来的登门礼?
她用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在她眼里只是把没用的破弓?
她腹诽暗骂,面上却状若无恙,嚼着芦笋炒蛋,依旧是娴静端庄的做派。
邵明姮只喝了一盏酒,许是人多说话嘈杂,她有点热,便起身到临近的花园里透气。
偏不凑巧,叫她看见了一场旖/旎春色。
第0章
◎他想,明明自己更像宋三郎。◎
葱茏茂密的花枝后, 站着两个相拥温存的人。
靛青色锦袍被抓皱了,少年的脸染上红晕,眉眼像是喝醉了, 萧吉玉披帛勾在臂间,摇摇欲坠,纤细的腰向后折着,双臂虚虚抚在少年双肩,纤长的手指若有似无拨弄他的耳垂,潋滟眸色轻漾,快要将那少年溺死其中。
邵明姮捂着唇,杏眼瞪圆。
与此同时, 少年不经意抬起眸,看见她,目光霎时一滞, 却又很快垂下眼睫, 双手扶着萧吉玉, 任凭她亲吻自己的面颊。
这场景若是让褚文景老先生看见,怕是要气的吐血。
邵明姮蹑手蹑脚, 紧张的往外退, 甫一踏出月门, 便立时背抵着高墙, 暗暗松了口气。
她觉得有道冷光薄刃似的落在自己身上,抬头。
便见顾云庭站在对面海棠树下,拢着银灰色披风, 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邵明姮心颤了下, 随即扭开头, 整理了衣裳裙摆, 状若无恙地转身往西跨院散步。
他却跟了上来。
邵明姮不敢回头,遂越走越快,然顾云庭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拐进幽静的庭院,再无声嚣入耳。
她猛地停住脚步,像只受惊的小鹿,脸颊绷紧,双眸蹙拢,警觉的往他身后扫去,见再没旁人跟来,这才压低嗓音问道:“顾大人究竟要做甚?青天白日为何尾随于我?”
顾云庭往前走了两步,偌大的院子不时有鸟雀叽喳的响声,槐树结了骨朵,已经能闻到淡淡的甜香,他站在那儿,思忖少顷开口:“邵小娘子,你最好与大长公主保持距离,公主府这样的地方,也最好少来,不,别来。”
邵明姮忍不住回问:“顾大人,你是以何立场同我说这些话?是嘱咐,提醒还是命令?”
“我是在关心你。”顾云庭回答的毫不含糊,甚至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笃定。
邵明姮倒吸一口气,“可我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你的关心,而且你的关心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极大的困扰。”
顾云庭的脸色有些难看,漆黑的瞳仁隐隐泛着冷意。
“如果可以,我希望顾大人能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她仰着头,眼认真热切,坚定执着。
槐树嗦嗦作响,几片叶子夹着槐花骨朵打在顾云庭肩上,他一动不动,在听见这句话时,宛若滚烫的热油滴到心口,疼了下,经跟着抽动,继而便是裹挟着空虚的失落无休止地往下坠。
万分沮丧,无处发泄。
他就这么站着,郁沉的眼蒙了一层阴翳。
“你心肠好,但也不能将善意随便施舍,你我到底只是过客,既如此,往后我的路便得自己走。你怕我吃亏,着人盯着看着,仿佛离开你我便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