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垂下头:“是。”
她抬起脚跟了上去。
*
距离上次进入议事堂也过了百年之久。
白芨被从寒冰潭放出来那日,掌门亲自探查了她的灵府与经脉,确认了体内并无魔气,这才解除了她身上的法术禁制。
那日她拦住林问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道了歉:“是我不对。当时一时被心魔怔住了心智,伤了大师姐,请大师姐原谅。”
她诚诚恳恳地道歉。
而面前的林问夏即使再不甘心,也无法说出什么来,咬着牙原谅了她。
长老们表面上色肃然地坐在一旁,实则在不断传音:“那寒冰潭竟然真的能抑制魔气生长,乃至清除魔气!”
“这样一来,那些入魔的修士岂不是可以恢复智了?”
“难说啊……”
掌门听着长老们的议论,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都回各自的洞府修炼吧。我不希望下次再看见谁生了心魔。”
“是。”
白芨从议事堂出来时,只感觉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刺骨的寒气,一抬头尽是日月星辰。
议事堂的位置在玉昆宗的前山,白芨返回弟子居需要绕过教学堂,经过灵泉和后山的一片桃林。
桃林的面积很大,开辟出来的场所可供玉昆的弟子在其中练剑。在经过桃林时,她掐了个火诀,看见手上没有出现魔纹这才安下心来。
只是刚要返回弟子居时,被人拦住了。
来人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手中也拎了一把长剑。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投现出的影子斑斑绰绰,像是拎着一把出鞘的剑,提剑来杀她似的。
她听见那人唤她:“师妹。”
她恨祝景之吗?
他有他的大道,他的正义。是宗门,是天下人,是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最后才是她。
他不喜欢污浊。
白芨停下脚步,一如之前一样望向他:“师兄。”
祝景之看向白芨。
四百年未见,她仿佛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师妹,就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也一模一样。内心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他抿了抿唇,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你的剑。”
被关在寒冰潭的白芨自然是不会被允许携带佩剑。因此她的剑就到了祝景之手里。
祝景之厌恶剑上的血气,接过来时就把它放在了一边。
而这四百年间他不断修炼,出任务接任务,除了一个又一个魔物。也是在这样一个皎洁如水的月色里,他突然很想看白芨练剑。
白芨的剑,名唤枕月。枕月与他的本命剑碎星本是对剑,一同束在玉昆宝库里。
白芨结丹那日,颇为苦恼地来找他:“宝库里有那么多剑,师兄,我该如何选自己的本命佩剑呢?”
祝景之摩挲着手中的碎星,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私心。
“不如你试试拿取‘枕月’吧。”他望向白芨,“枕月剑比较温和,但也是一把好剑,与师妹甚是般配。”
白芨眼飘到他手中的碎星剑上,脸却腾地红了起来。
白芨接过了祝景之递过来的剑:“多谢师兄。”
她看着手中的枕月。她的剑在崖下与魔物厮杀沾染的血如今已经光洁如新。
祝景之给她擦了剑,而且还把剑养的很好。
是因为愧疚吗?
她把手中的枕月收了鞘,朝着祝景之行了个礼,打算离开桃林。
祝景之却唤住了白芨:“师妹。”
白芨站住脚步等他。
他张口似乎想寻找一些话题,譬如这四百年你过的怎么样,寒冰潭冷不冷,身上的魔气真的褪去了吗,亦或是……你是不是怨恨我。
可是当他看见白芨回过头,站在树下含着笑看向他时,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了。
祝景之摇了摇头:“无事,好好休息。”
他看着白芨朝着弟子居的方向走去,离他越来越远,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师妹不会再同他练剑了。
*
时光如梭,修真者更甚。短短数十年如同弹指一挥间。
那日白芨返回弟子居想查看残魂,却发现鞋底的残魂不翼而飞;在洞府闭关数次后,白芨的修为也突破到了出窍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