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铃被人从那房间里带出来,一路安分的只垂眼走路,穿过一满是竹木的小道时,领路侍婢突然摆手示意她靠边站,又恭敬的朝前侧行礼,“大少奶奶。”
秦氏因自己丈夫郁衡平昨晚被打,正郁闷烦躁,她是个很看重自己脸面的人,平日颇喜好诗词风雅,此番被自己丈夫连累,想着去婆母那打探两句,结果刚一出院门,就撞见这一行人。
秦氏本不欲停步,却在看见罗玉铃时缓住,上下打量穿着后拧眉,“怎么给二少爷挑人,竟如此草率吗?什么样的人家也都放进来的话,说出去也不怕遭人耻笑。”
她自诩清高,素来妆环钗饰用得少,又少食求翩翩姿态,可因为嫁妆不厚,吃食上总够不上精细养人,所以脸面淡黄气色不好,虽远远看上去倒也有古人气韵,可近看难免露短。
却不成想今日见到个比自己更浑然天成的冷素模样,刻薄劲一下子上来了,冷言道,“我看还是直接不必见老太太了,把人送出府去罢!”
那侍婢左右为难,想了半晌后只好带着罗玉铃折身回去,走到一半便偷偷抹泪,心知自己这番肯定是要挨罚了,阖府都领赏的日子,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
罗玉铃看在眼里,不免愧疚于心,弱声想安抚她两句,“姐姐别哭,我本也不认识你们少爷,不过是家中有事无奈为之,你不必为难,我家里贫穷,你就说我害怕自行走了,想必不会连累你。”
两人不由停在一幽深木林前,罗玉铃在家就惯常会两句示弱哄人的话,一时间多说了会,不料身后亭阁中正有人在此审阅卷宗,他静听片刻后,负手度步出来,站在两人身后。
那侍婢年纪也不大,听着罗玉铃说了两句软话后眼泪就停住了,刚转头想回些什么,就被余光里一身影吓了一大跳,看清后更僵住了,结巴起来,“少……请安,请…二少爷安……”
罗玉铃也不认识,赶紧低头退两步跟着福身,随即便听着那人冷淡平和的声音,“家中有事无奈为之,意思是来府上另有图谋,可问是哪家人士?”
罗玉铃惊住,她不过说给小侍婢听的,怎么这么不凑巧被个主人家抓个正着,此刻她视线只能看着那人衣摆,青黑镶绣鹿纹,暗沉沉的让人更发怵。
“没有什么图谋,”她不善骗人,猜想眼前这人听起来肃然冷漠,像是能掌事,想不能白来一趟被人赶出去,便干脆的开口,“民女罗氏,兄长无端受冤,在狱中数日无人问津,家中实在走投无路,无奈出此下策,但也没见到什么人,万望见谅。”
身前那人的声音更疏冷了些,“官府事自有律法审讯,妄言出口惹出事端来,你的亲眷只会罪加一等,此地人多口杂,慎言。”
“你兄长的事上面自会秉公处置。”
郁衡崇盯着她低着头露出的一截细颈,半晌淡淡道,“莫在此处停留,听老太太院中的安排。”
那侍婢琢磨半晌,想着秦氏大概已经离开,心中有了点底气,还是想着能领赏,便把罗玉铃带着又去了。
到时诸人皆已要离开,只剩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