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带着程宁期赶到火车站,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前脚刚刚出家门,家里就被人一脚踹开,开始到处翻了起来,她在火车站买了时间最早一趟的。
程宁期心里有种不安感,他伸出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
“妈妈,爸爸没事吧?”
周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的,爸爸是多么厉害的人,你要相信他啊。”
程宁期看着火车外面疾驰而过高大树木,他不知道,虽然爸爸是最厉害的人,但依旧担心。
火车到达市里,又倒了大巴车回到河山沟的县城,这会天都已经黑透了,到达公社,周繁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工作忙,谢老爷子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为了顾及老人,所以每年都会回首都,而给这个家的也只有寄钱寄票。
周繁牵着他的手,“走吧,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他们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天,滴水未进。
程宁期嘴唇十分干,但他没说话,任由妈妈牵着他的手。
田耽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前两天通过周场的介绍信,把向燃送上了去部队的车,家里算是安稳下来。
堂屋里的煤油灯并不亮,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余秀敏刚刚把厨房收拾干净,虽然外面说是热火朝天的,但河山沟其实除了他们家学生受到了影响,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家伙也还是早早起床去上工干活,挣工分。
田耽在堂屋里纳鞋底,家里孩子多,周源都已经十岁了,才上到小学几年级,这下子初中高中都全部停课,他这个小学生自然也就彻底没事了。
周源在跟周温下棋,虽然每回都是周源输,但他愈战愈勇,一点都不怕失败。
“妹妹,我觉得这次你肯定要输。”
周温抬头看他一眼,落下一枚白子。
周源眉头皱的立刻就跟拧麻花一样,然后想了好一会,干脆放弃,“妹妹,你就不能让着我吗?”
周温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周实也是,虽然没有明显笑,但依旧看的出来眼里的笑意。
周源捏捏他胖胖的脸蛋,“你笑什么呢?嗯,小屁孩。”
周实跟周温一样,不喜欢别人捏自己的脸蛋。
田耽这边刚刚抬头看见,赶紧念叨,“周源,你又捏周实脸,不知道这么捏,小孩容易流口水吗?”
周源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又咬咬牙,“妹妹,我们再下一盘吧。”他还就不信了。
周温闲着也没事,赶紧把棋子捡好。
余秀敏从厨房里出来倒刷锅水,准备给鸭子拌饲料吃,但隐约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她略皱着眉头,身体没过去,只是大声问了一句。
“是谁?”
周繁带着程宁期到了家门口,又迟疑起来,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她不想让爹娘替自己操心,她自己怎么样都行,但是宁期还小,真的被发配到哪里去,她不忍心带着孩子受苦,听到大嫂的声音,她才鼓足了勇气。
“大嫂,是我。”
余秀敏听见声音立刻把手里的盆子放下,小跑着到门口开门。
“周繁,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她边说边拉着人进来,又把门关上。
周洪山在写写算算,果树去年算是结果第一年,今年是第二年,也不知道像隔壁县的罐头厂他们啥时候能开的起来,厂子需要的钱太多,机器,还有工人的工资,吴主任肯定不会批的,他刚刚把笔放下,就抬头看向外面。
“我怎么听见外面有动静啊?”
田耽刚刚在专注纳鞋底倒是没注意。
余秀敏知道周繁现在这会带着孩子回来,恐怕是遇到难事,她眉头紧皱。
“爹,娘,周繁带着宁期回来了。”
田耽一根针直接扎破了手指,只是捏了一下伤口就放下了针线筐站起来。
周洪山也是,账本都没来得及收。
周源跟周温对视一眼,也没下棋。
周繁牵着程宁期这会才进到堂屋里,抬头看着屋里的人。
“爹,娘,我,我回来了。”
田耽看着周繁整个人十分憔悴,心里大概就猜了个大概,拉着她的手,“是程家不好了?”
周繁点头,“嗯,我婆婆在首都自杀了。”她已经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田耽跟周洪山震惊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呢?不是说有陆家护着吗?”周喜之前来信说过,程家不会有很大事情,有交好的陆家说话,所以她也没有太担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周繁没有再解释,事情就已经这样,“其右被拘禁调查,我因为出身还好,能自由活动,娘,我这次回来,是想求您事情。”她说完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余秀敏看见想上前赶紧把人扶起来,但看看爹娘也没说话。
向阳本来是在隔壁屋里算队里这半年的账本,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正巧就碰上。
周繁拉着程宁期的小手,“来,给姥姥姥爷跪下。”
程宁期也跪了下来。
周繁看着她爹娘,“我想把宁期托付给爹娘,现在情况变化很复杂,如果有一天我跟其右没办法回来,希望爹娘能够把宁期抚养长大。”
田耽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声气,“周繁,跟程其右离婚,你带着孩子跟他划清关系,你会没事的,在河山沟陪着孩子,行吗?”
周繁捏了捏手指,重重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娘,女儿不孝,我得陪着程其右,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我。”她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