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烺当然觉得他小题大做,他是根本不懂谢潇言心里的苦。
人人都会唱歌,就他不会唱。
他闭上眼,听角落里大提琴的悠长旋律。
谢潇言喜欢这歌,因为一听到这歌声就会想起她。
他在那六年里,最无望的时候,反反复复地听。
知足常乐,他喜欢这个词,然而这歌里,句句唱得都是不舍。有种消沉的治愈感。
歌唱完了,谢潇言去搜了一下评价。苏弥因为这个节目有了一点小小热度,但她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吹嘘自己,因此配合丁起做宣传的微博都没建,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帮人明目张胆地喊她老婆。
这就有点儿让人不爽了。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
谢潇言看了下时间,给她发过去一条“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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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城的雨下了一整夜。
苏弥早晨起床,是被一句梦里的声音唤醒的,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个人搂着她在说“苏弥,喜欢喜欢我吧”,快要碎掉了一样。
她赫然睁开眼,发现她在酒店的房间,再闭眼回忆,毋庸置疑,听到的是谢潇言的声音。
梵城的七八点,推算了一下,燕城应该现在快到晚上零点。
在错乱的时差里,他们居然没能说上几句话。
苏弥今天要去排练,她起床洗漱。过后看一眼手机,收到了谢潇言发来的“早安”,时间是半小时之前了。
并不意外的问候,已经嵌入她的生活习惯。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浑然不觉间,就成为了她的不可缺失。
她回过去一句:晚安。
“还在下雨。”江云站在窗前,看外边的天气,说,“幸好带了伞。”
坐车去排练厅的路上,苏弥啃着在街边shke shck买的一只汉堡,有些不合口味,但为了填饱肚子,她生硬地咀嚼了下去。
江云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坐乐团包的车,前面有几个人在放歌。苏弥自言自语一般开了口:“我之前听说他给别人写情书,我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白月光,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是我自己。可以说、我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江云替她分析:“正常啊,你把他当朋友,对他好,自然也会觉得他把你当朋友,所以对你好。你认为你们之间的天平是平衡的,所以不会发现有异常也是情有可原。感情有时候真的是很难界定的,尤其是掺杂了友情的爱情——哎呀怎么跟说绕口令似的,总之这也不能全怪你,谁叫他隐藏得那么深啊。”
苏弥想了想,不置可否:“我去年过生日他去找我,却没有见我。我猜到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和韩舟在一起,他不太好露面。”
江云问:“不过我还蛮好,你们之前为什么不联系?我记得原来问你和他的关系,你还说是普通同学。是不是这么说的?”
苏弥吃着汉堡,味同嚼蜡,渐渐难以下咽,她低着头说:“因为我说了很伤人的话,我以为他不会原谅我了。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荒唐,是高考之后有一次我喝多了,走错房间,我跟他睡在一起,虽然我猜到那天什么都没做,不过我当时还是挺害怕的,很怕流言蜚语传出去,主要是我们那个时候才刚刚成年,年纪太小了,我没办法想象爸爸妈妈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我就非常委婉地告诉他,我不太想见到他了,他应该是听懂了我的意思,后来就没找过我。”
江云:“就因为这个?”
是正常人都会发出的惊讶语气,苏弥点了点头,声音更低弱一些,又补充说:“还因为,我告诉了他,我很喜欢韩舟。”
江云默了默,叹道:“你说了伤人的话,也不想给人家一个交代。还满心都是另外一个男人,是这样对吧?”
苏弥听她这么一概括,哽了哽:“江云,我是不是好坏啊。”
江云说:“不知者无罪,站在你当时的立场看,逃避可耻但有用嘛。况且,不喜欢不是错。”
“有一段时间,就是去年冬天,我刚跟韩舟分开的时候,我有一段很阴暗的时期,我一度以为人跟人之间是不会有非常浓烈的感情的,可是嫁给谢潇言之后,他总是在想办法让我开心,让我变得积极一点,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很多,也?????可以说,改变了我的爱情观。”
苏弥说到这里,又有点说不下去,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只不过喉咙口像有东西阻塞着,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江云轻抚她的肩背。
苏弥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公主就是宇宙的中心,这样的玩笑也只有他当了真。他不仅当了真,还将这话贯彻得淋漓尽致。
过去她伤他的每一件小时都变成利刃,悬在她的心口,苏弥觉得心脏很疼。
可是他为了她背井离乡的那六年,又是将她此刻的疼放大了多少倍呢。
他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又变得那么好哄。三言两语好话,就能让他忘了脾气。给他剥一只螃蟹,他都会舍不得吃。
苏弥伏在腿上,静静地想了很久谢潇言,想他们相处的细枝末节。
车里的歌声停了,车外的雨声就细碎了起来。
过了会儿,她打开手机,找到lee的号码,给他发消息:抱歉这么早打扰,您能给我详细说一说那天青图港暴雪,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很快,lee给了她回复:他的车抛锚,找附近旅店准备住宿,但发现有东西丢了,所以回去找。然后雪太大,迷了路。
跟谢潇言说的情况吻合。
苏弥又问:他丢了什么?
lee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枚十字架。
苏弥: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