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所谓的东宫,是他曾为东宫太子时候的那个东宫。
那时闻时鸣的年纪资历都尚不足够,是以太子少师身份进的东宫,后来一直陪伴他左右,从少师,到太傅,再到太师……
司徒太医身为太医院之首,常年坐镇太医院,自是消息灵通,深知闻家与皇帝父子之间如今起了嫌隙,并且因为秦照也插了一脚进来而关系尴尬,这会儿自是不敢接这个话茬儿。
好在,皇帝也未曾为难于他。
马车就这么平稳的前行,顺利回宫。
在抵达前朝外宫门时,马车暂停,将司徒太医二人放下。
两人背着药箱,等着目送马车继续往内宫去了,就也徒步朝太医院的方向走。
等到穿过长长的门洞,过了重兵守卫的宫门,再往前走了一段,司徒太医却是脚下一个趔趄。
好在那个年轻医士眼疾手快,一手拎着个巨大药箱的同时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扶住了他。
“司徒大人……”他关切唤了一声。
在一个晚辈后生面前,司徒太医也拉下下脸来承认他方才和皇帝同坐一辆马车被吓着了,只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医士单手搀扶他,走了一段,他这才重新缓过来稳住了。
看看四下无人,突然庄肃了情问身边的年轻人:“还好是那个姑娘刚巧出现了,否则她一个女眷,咱们也不好贸贸然跑去后宅寻她,上回那副药……你今儿个瞧出点什么没有?可当真是被她服了?”
年轻人脸上似是狠狠惊了下,后才呢喃:“您是说……”
“别声张!”司徒太医忙是警告的打断他。
年轻人默了片刻,但应该是年轻气盛,有些藏不住心事,终还是忍不住的拧眉再问:“大人,那副药的药效可是相当霸道阴毒的,用在了闻家那个姑娘身上,陛下这是不想让安王有子嗣?”
司徒太医沉着脸。
他在这宫里当差二十多年,缺德的事做的多了去,自是知道有些话宁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可以对第三人提起,但想着面前的是他十分看好的一位可造之材,就还是缓和了语气教导他:“在宫里当差,最重要的是管住嘴,有些事心里知道可以,没必要说出来,省得招来杀身之祸。”
年轻人却很有几分执拗,又再说道:“可是延绵子嗣这事儿……就算安王正妃这里断了指望,将来还有侧妃侍妾都可以生……”
司徒太医横了他一眼,刚要再训,又看他一脸真诚的问道:“欺负一个小姑娘作甚?要想一劳永逸,为什么不直接对安王下手?”
司徒太医:……
是是是!
你狠!你能!
你小子这么有本事也别钻研什么医术了,直接皇帝让你当得了?!
司徒太医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出一口心头老血。
这里他正被噎得说不出话,面前的年轻人却还在用心琢磨,突然恍然大悟道:“不过也是,安王位高权重,又混迹军中多年,有的是防范刺客和暗杀的经验……”
这回司徒太医终是忍无可忍直接捂住他的嘴。
光捂还不解恨,又啪啪拍了他那张管不住的臭嘴两下,咬牙切齿的瞪他:“我就问你,你从那姑娘身上看出点儿什么端倪不曾?”
年轻人摇摇头:“看不出来。”
司徒太医顿觉事情棘手:“那怎么办?这事儿总得有个定论才好交差……”
对方却是十分坦诚:“还是得找机会切个脉,确认一下。”
司徒太医认真忖道:“这个怕是不好办吧,她这无病无灾的,弄不好就是此地无银……凭空惹人怀疑。”
对方又很实诚的道:“那我想想办法。”
主要是当时秦照搅局,直接做事的女官又被杀了,事情没过柳皇后的手,事后她也回忆不清那茶沈阅到底喝没喝,喝了多少……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就算达成了默契,之后就不再提这茬儿,一道儿回了太医院。
皇帝回宫的次日早朝就批复了闻时鸣的折子,准了他告老致仕的请求。
与此同时,皇帝亲往太师府探病的消息也广泛传开。
都说是皇帝原来还想挽留,但是带太医去看过,确定太师的确重病需要修养,这才不得已的忍痛准了他请辞。
此事之后,朝中众人又很是观测了一波闻家这边的风向。
可闻家上下都与往常无异,该上衙门的上衙门,该读书的读书,女眷们也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下旬。
廿六,宁嘉长公主嫁女,长公主府大办喜事。
沈阅自然是要喝喜酒去的,并且长公主府的帖子也一并邀请了家里其他人。
宁嘉长公主的人缘好,又是皇族,并且在朝中不参与派系纷争,故而他家宴请的帖子便炙手可热。
拿到帖子的人家,基本都会过去捧个场,甚至拿不到的也抓耳挠腮,遗憾没个能和长公主府攀亲的机会。
举行婚典的吉时一般都选在黄昏时分,舅舅们白天去衙门了,准备晚上下了衙门直接过去吃喜酒。
二嫂子怀着身孕,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两位舅母也是打算晚些时候再出门。
只有沈阅要过去替闺中密友送嫁,前一天就吩咐车马房给她备好了车,赶早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