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看见林知默皱眉,估计是从刚才她那一嗓子里听出她现在的位置。
当然不仅是他,因为那声提醒成功也告诉敌人她已经摸到了它的身边。
脚下干涸的土地像人类逐渐裂开的肌体,错眼之间就会把那些粘稠又带有清香的汁液看成和人一样受伤时流出的血迹。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那现在不管怎么隐藏都不再有意义。
她直接加快步伐,跨过大地的伤痕,任凭背后的尖刺飞叶对着她的后心袭来。
“不——可——能——!”
白鸟听见对方模糊的惊呼,仿佛是齐一潭本身的质疑,又像是孤注一掷后发现自己满盘皆输的物的自言自语。
当然没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这世界上有物能够寄生,那有“人”的身体不是真的身体又有什么怪的?
后背厚实的冬服已经被割破,露出的是和常人截然不同的乌金色身躯。
没有痛感的白鸟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忽视背后的伤害,直接上手就抓住藏在对方背后剩余的那些红线。
那些殷红色的线条源头来自四面八方的虚空,终点却都连在人面花的根茎与躯干上,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越是靠近人面花的线条颜色越是污浊。
她扯住那些红线,虽然眼下手中没有工具,不过大部分都不难直接徒手扯断;像是已经被火烧成只能保持最低限度模样的易碎品,只需要使用轻微的力度就能毁掉它们。
唯有最后方那颜色最深的一根红线像是还保留着应有的柔韧,她尝试着扯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它扯断。
不过她这样的举措像是终于惹怒了这只巨大又诡异的花,甚至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巨大的茎条扭曲凝成尖锐的矛将她直接捅了个对穿。
“……咳。”白鸟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现在要还是个普通人估计就凉了,然而她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也不算人,除去呼吸感觉很是透风,其实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痛感传到她的脑海中。
风吹散蒙于眼前的尘埃,林知默抬起头来,他的瞳孔下意识紧缩,像是受到惊吓的动物,随即又有愤怒的情绪占据他的四肢百骸。
“——”他张开口,抬起手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要去接住那个人。
但白鸟还保持着清醒:“灵渊!”
他猛地回过来,想起那人现在的确算是金刚不坏之身。
下一秒灵渊剑被他掷出去。
剑光如龙,咆哮着咬断那最后一根殷红的线条。
像是压垮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秒后那株巨型人面花终于面向他们缓缓倒下。
在扬起的漫天尘埃中那些粗壮的根茎逐渐变成新的灰尘,和那些已经死去的植物残尸混合在一起,变成不分彼此的存在。
青年将自己的宽刃剑从钉死枝叶的地面中□□,随后丝毫没有贵公子气质地啧了一声:“虽然刚才也能解决,但是总感觉这邪祟和它的宿主是不是起内讧?”
林知默手腕一转,灵渊物随心动重回他的手中。
“否则它应该先干掉一个是一个,不可能一部分想要攻击我,另一部分却想着离开。”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青年明显还想继续说什么,不过挥开烟雾,抬头一看发现向来性格冷淡的宁王殿下居然会主动接住其他人的时候,他还是果断选择闭嘴,并选择暂时性“离开”。
当最后一根红线的消失,人面花也随之溃散为烟,贯穿她整个胸膛的那根木箭也跟着消失不见。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仰面朝着天空下落的时候还在想等会儿砸在地面上会不会导致这幅身体磕到变形,结果下坠的时间没有超过三秒就被什么接住。
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林知默好心抱住她。
……太浪漫了,就是不知道他手酸不酸,看样子芝麻也是个力能扛鼎的人。
既然他都这么配合,那怎么着她也要表现一下。
“殿下……”白鸟试图假意挤出两滴眼泪,“我虽然——呃!”
下一秒对方的手就一松,她的后背成功完成最后半米不到的自由落体,扑通一声直接砸落在地面上。
白鸟保持后脑勺着地的姿势,无语地和青年俊秀的面容对上。
“你应该拿到‘种子’了。”他伸出手:“那样东西要被放进‘仓库’才安全。”
果然是为了这个,才这么“浪漫”的吗?
她伸出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不过这么给你真的没事吗?毕竟它好像一直想找东西寄生。”
但因为她现在这具身体看似是人,实际上是无机质的乌金矿打造的,自然无法成功寄生。
“有龙脉庇护。”他接过那枚“种子”。
虽然被叫做“种子”,拿在手上的感觉也很像货真价实的植物,实际上它就是那颗脱离了随风而去的尸体留下的“眼瞳”,不过再她又仔细观察过之后,才发现那只眼睛其实是由无数只颜色各异的小虫汇集在一起,作为整体的“它”每个部分都是单独活着的个体,只是不知为何它们此时并未散开。
虽然想到这件事就很让她反胃,不过这么想想,之前红岫暴毙身亡时从口鼻处流出的黑色“液体”,可能就是那些散开的小虫。
呃,好想认真洗洗手。
“不过如果这颗种子是寄生在红岫身体后,又寄生在齐一潭的体内,最后被我们回收;那么导致高琼枝身亡的那颗呢?”白鸟拍拍自己沾满灰的衣衫,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大洞,还是先问出了这个困扰她的疑问。
“既然是分株应当不具有母株的力量。”李鸣集沉稳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就像之前齐夫人给我们展示的那株昙花,应当会很快就自行凋零枯萎。”
林知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