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的旁边被人依着竹枝的扫把与它作伴,在靠着扫把的墙角像是这户人家的厨房,窗边挂着晒干的红胡椒和黄玉米;此刻恰好是用早饭的时间,白鸟把头物理意义上地伸到墙里看了眼,然后兴致冲冲地回来与林知默说道:“今天他们家吃的面条耶!”
林知默无声地轻笑几秒,暂未回答她的话,只对走在前面的年轻平头小伙子说道:“平风,其他人在吗?”
那位叫做平风的年轻人便转过头来精气十足地回答:“这么冷的天苏大小姐和阿棠还未到,燕辞原本想陪着寻枝姐,但因为阿棠没来,今天轮到他做饭去伙房了;老赵和江先生两人昨天不顾言肆的阻拦喝得昏天黑地,现在江先生爬起来去喝第二轮,老赵好像还没爬得起来……我就说酒量不好为什么还要在那里逞强和江先生比酒。『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平风领着他们穿过逐渐溢出面香的小院,往大门正对面的正堂走。
“玄甲军既然要回来,李府上下都很忙碌,李大哥自然没法来。”
“穆子川今日要去大理寺当值,早上也不在;柳絮今早也有铺子要查账,所以下午才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人名,最后提到:“至于赵哥嘛……”
林知默点头,毕竟赵英杰还是和他请的公假。
“他内人临产,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京。”
“虽然寻枝姐已经帮他做了卜术,说是一定母子平安,不过赵大哥还是不放心。”
平风双手交叉放在自己后脑勺上,脑后像是长了眼睛,倒着走居然也不会撞墙。
“还说我不懂疼老婆。”
“我都没老婆……不过就算有老婆,我还是想去边疆——可惜了!怎么我刚到年纪,玄甲军就暂不收编新兵,要不然指不定我也能上战场和赵将军一样把那群软蛋蛮子打得落花流水,回来人人也要喊我将军。”
林知默拢着长袖把寒风挡在外头,缓缓道:“打仗没有那么有趣,会死人。”
“要我说那也比我爹娘把我闷在京兆城里来得有趣和有价值!”对方明显持不同意见:“当世哪个大英雄不是在边疆战场历练过的,赵将军、李大将军,甚至是殿下不都是行过兵、打过仗、看过烽火的人吗!”
林知默没有说话,反而是跟他并肩而行的白鸟忍不住笑一声。
“这或许就是典型的热血上头青年?反正我不喜欢打仗,如果是自卫型的被迫打仗也算了,要是其他打仗,那不是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走在前头的平风还在情向往地说着当年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赵将军以寡敌多,设计攻下兵家重地关月城的事情,林知默却在沉默中听着白鸟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的反驳。
“这太平无忧的日子里想主动打仗,反正死的人不是自己家的亲朋好友是吧,这不是吃到撑得慌,没事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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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想到,不过也没有直接打断平风热血到要攥紧拳头的雄心壮志,直到掀开正堂厚实挡风的门帘,他才说道:“平风。”
平风立马闭嘴,安安静静地站到一旁去。
白鸟也停下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反驳,此时站在林知默身后打量这个看上去不大也不小的屋子。
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大方得体。
像是之前平风说的,这里的生活痕迹处处彰显着不少人共同在此活动的细节。
正堂里的桌椅都是看上去精巧舒适的款式,不过几乎边边角角尖锐的地方都被人用柔软的布角给包裹了起来;立在门后靠墙的置物柜上上面码着一排又一排整齐的酒壶和酒坛,下方则是数不尽的各式杯盏,从烹茶喝茶到温酒饮酒的用具可谓一应俱全;在这个柜子旁则伫立着另一个装着满满当当书籍的木柜,浅浅一扫可见书籍都是按年份由上及下排列,感觉收拾这里的人多少是带着强迫症。
正堂右边罗汉垫上已经坐着一位淑雅的女子,身着烟青色袄裙,听见门口动静传来,便抬起头来对这边说道:“殿下。”
她闭着双目,纤长的羽睫犹如蝶翼颤动,掀起不知何处的风暴。
坐在她右手靠后位置的青年起身行礼:“殿下。”
林知默向他们微微点头,随后于左边空位坐下,正对那女子说道:“寻枝,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问。”
对方点头:“寻枝必定知无不言,殿下请问。”
白鸟跟着没个正形盘腿坐在他身旁,期待地看着他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并希望最好一次性就能把他们两个这尴尬的现状问题解决。
林知默思考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远超他认知的事情。
虽然自打他从边疆回京后就领职来到天命司,自认见过不少稀古怪的事件,但也没有遇到过像这位自称白鸟一样的姑娘家。
所以在迟疑两秒后,还是决定在他们天命司中最擅长占卜之术的寻枝面前实话实说。
“我近来总是看到一个姑娘。”
“哦?”那位闭着眼的女子若有所思:“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你也未曾看见?”林知默看向她。
对方摇头:“我昨夜只梦见殿下前来找我有要事相谈。”
占卜之术也并非万能,有时只能看到零星的片段,具体还要看占卜者的详细解读。
不过能见到丁点未来之事就已经是常人不可求的能力,能够那般精准地预见的,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见过寻枝一人有这样的本事。
“您不若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困扰您?”
似乎是因为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寻枝便主动询问。
就算坐在她面前之人乃是亲王之贵,她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仿佛对方只是心有迷茫之际前来找她说说话的普通人。
白鸟道:“这姐姐也太温柔了,是我喜欢的款。”
林知默:“……”
他不自然地沉默几秒后,然后对寻枝说道:“她很聒噪。”
白鸟:“喂!什么意思!”
“只有我能听见她说话,也只有我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