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今日带了一对儿女来,她膝下有一女,乃妾室所生,不过诞下这个女儿后就难产而死,这个女儿就一直在赵夫人膝下养着,名唤赵慧鸣。
按情分来说,苏韶棠该称她为表妹。
养了这么久,赵夫人早就同这个表妹感情深厚,本打算在她及笄前,将她记在名下,算作嫡出。
去年,皇后起了心思和安伯侯府联姻。
赵夫人当即将赵慧鸣记在名下,其心思昭昭,苏韶棠也并非皇后的第一人选。
但是,最终皇后还是求皇上赐婚于沈玉案和苏韶棠。
皇后能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不是傻子,她敢求皇上赐婚一个庶出给沈玉案做嫡妻,怕是要将皇上和安伯侯府都给得罪了。
在赵夫人心中,苏韶棠今日拥有的一切本都该是属于她女儿的,再见苏韶棠的风光,心中当然不舒坦。
苏韶棠觑了眼杯盏,许是今日府中忙碌,底下婢女做事有点火急火燎的,杯盏的茶叶都未曾撇净。
苏韶棠嫌弃地将杯盏推远了些,才抬头,不紧不慢道:“姨夫清闲,早早就带姨母来给祖母请寿,这份心意的确难得。”
赵夫人脸上和善的笑差点没有维持住。
当初赵夫人会嫁入赵府,看重的就是赵府乃清贵人家,最让赵夫人心中扎了根刺的事,就是苏侍郎的官位居然比她夫君还要高。
她压了苏夫人半辈子,哪成想后半辈子居然被苏夫人压了一头?
翰林院当差的确清闲,她夫君每日都捧着那几本书,让她看着就觉得厌烦。
赵夫人最终也没有垮下脸,其一是有谢大夫人做了前车之鉴,其二就是邱老夫人朝她看了一眼。
赵夫人知道,她不能和苏韶棠翻脸,甚至她刚才那番话已经让母亲不高兴了。
对于苏韶棠,她们要做的是示好,让她记住这份情谊,借而拉拢住沈玉案,而不是将其推远。
赵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你和侯爷感情好,侯爷公务忙碌,难为你要等着他一起来。”
到底是自己将先前的话给圆上了。
苏韶棠眨了眨眼,未曾反驳。
来得这么晚,其实和沈玉案没有半点关系,天冷了,她起床越发困难,分明早就到辰时,沈玉案喊了她数次,仍没有叫醒她,还挨了她几句骂。
不过,夫君不就是用来背锅的吗?
苏韶棠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既然是寿宴,便不会一直待在正院中,见过邱老夫人,苏韶棠和苏夫人一同前往宴席落座,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等正院中没有外人时,赵夫人才恼怒道:“娘!你看看她!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
她是府中幼女,一直骄纵,哪怕在赵府,因国公府的存在,赵府上下都得捧着她。
赵夫人何时受过委屈?
邱老夫人耷拉着眼皮:“行了。”
赵夫人倏然噤声,她冷呵着扭过头。
邱老夫人转着佛转,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别坏了娘娘的事。”
赵夫人忽然炸了,咬牙低声:“娘娘的事!娘娘的事!娘现在眼中只有大姐,还有女儿吗?!”
她和长姐间相差六岁,当年她及笄时,长姐刚好入主中宫,她的这门亲事,看似隆重挑选,其实也不过是在替长姐铺路!
邱老夫人顿时冷下了脸:“够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赵夫人心中还是怕邱老夫人的,她也清楚,自己的指望就是国公府,哪怕心中再怨怼,当即也不敢再出声,只能生闷气地扭过身子。
旁人不知,邱老夫人难道不知?
当初替幼女挑选亲事,她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否则,幼女如今在夫家哪能过得这么舒坦?
可惜,幼女眼中只看得见荣华富贵,全然不知她的苦心。
邱老夫人到底疼了幼女多年,没让她一直憋气,平静道:“待事成后,她还不是由你拿捏。”
赵夫人脸色才缓和些。
见她喜怒于色,邱老夫人心中是有点后悔的,当初将这个幼女宠得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她一心觉得府中偏向长女,可若由她进宫,就她这个脑子,怕是连骨头不剩!
正院中二人的谈话,没有其余人知晓。
苏韶棠和苏夫人离了正院后,经过竹林时,在一旁的凉亭中停了下来。
络秋将石凳擦了三遍,苏韶棠才落座。
苏夫人看得摇头:“我怎么觉得你嫁人后反而比在府中时更挑剔了?”
苏夫人说这话时,脸上是含笑的,女儿越变得娇气,只能说明在侯府日子过得顺心。
否则哪里有挑剔的资格?
苏韶棠哼唧了声,她刚醒来就坐马车来国公府,一口热水都没喝上,现在压根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