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臂弯里是毛呢大衣,内里只穿了件黑色长衫,贴着脊背的衣料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完美倒三角身材,仅仅是背影都让人心生安全感。
“做了一天手术手上没力气,背你过去吧。”
淅沥雨声中,祁夏璟声线更显沉哑,黎冬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仔细算起来,我好像从没背过你。”
傍晚、暴雨、蹲下的男生——短短一瞬之间,太多熟悉的场景和画面在黎冬脑海中疯狂闪过,有些话几欲脱口而出。
其实是背过的。
在初三毕业的那场仲夏夜雨中、在她为了寻找上山贪玩的弟弟却不慎歪脚时、在她无助蹲在半山腰打算等雨停再回家时。
曾有过身穿黑色冲锋衣的少年蹲在她面前,半张脸隐没在雨幕中看不清情。
环住祁夏璟脖子的那一刻,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乌木沉香时,黎冬只恍惚觉得时间同十二年前的那晚重合相撞。
祁夏璟的外套遮在两人头顶挡雨,黎冬趴在他身上被背的很稳,在大雨倾盆中,时不时能听见对方沉稳的呼吸声。
落在她耳边的每一声,都仿佛在耳膜炸开。
到后来和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甚至分不清哪个更响。
黎冬那时问了什么呢?
——“能不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j??
——“祁夏璟,你呢。”
——“我叫黎冬。”j?
——“黎明的黎,冬天的冬,因为我出生在冬至,所以父母取了这个名字。”
——“黎冬?挺好听的名字。”
邓佳莹说她羡慕黎冬运气好,因为祁夏璟能记住她,是因为觉得她的名字好听。
可他分明把她忘记的彻底。
酸涩冲上胸口的那一刹,黎冬在大雨倾盆中感受到涌上来的泪意,久久并未落下,只是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知道不应该,清楚这是无理取闹,可当祁夏璟十二年后再次蹲下身、背着她走进雨幕中时,黎冬想,其实她这些年是有些委屈的。
她身体贴着男人坚硬温暖的后背,手一点点环住他脖子将头埋进男人颈间,第一次以依偎的姿势,紧紧拥抱着祁夏璟。
黎冬极力压抑着尾音的哽咽,低声呼唤他姓名:“祁夏璟,你可不可以走慢一点。”
“......我害怕。”
害怕他放下她之后,又会像以前那样,再也记不起黎冬是谁了。
“阿黎。”
男人缓慢从雨水坑洼中走出来,鞋袜早被肮脏泥水污染,却没有将黎冬从背上放下来。
祁夏璟在雨中走得很慢,周边几乎静止不动的景物,让黎冬清晰感受到他的如履薄冰。
“阿黎,”男人再次低低呼喊她姓名,沙哑嗓音盖不住他在面对黎冬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时,无能为力的疼惜和无措,
“你是不是在哭。”
“没有,”黎冬摇头否认,她还没忘记再也不为祁夏璟哭的誓约,深吸口气平复情绪,轻声问道,
“祁夏璟,你为什么总以为我在哭。”
短短十字的提问过后,又是一阵漫长而煎熬的沉默。
黎冬分不清祁夏璟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男人逐渐僵硬的背脊。?
几米外就是熟悉的保时捷,不得不将黎冬放下来的处境,让祁夏璟终终于艰难开口。
“......每次梦到你,你总是偷偷在哭。”
话音微顿,黎冬听见祁夏璟自嘲地低笑出声,声线沙哑到不像话,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风中:“梦醒我都会想,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很不好。”
“让你甚至在梦里,都从来不肯转身看我一眼。”
第3章
雨落倾盆水漫四溢, 滚圆的雨滴无情砸落在车玻璃上,接连发出闷闷声响,像是为车内广播播放的音乐做伴奏。
“——多希望你就是最后的人, 但年轮和青春不忍相认。”
“——一盏灯一座城,找一人, 一路的颠沛流离。”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把全盛的我都活过, 请往前走,不必回头, 在终点等你的人会是我。”
“.......”
温柔清润的男音随着忧伤乐声在车内流淌, 让车里相对无言的两人不必时刻煎熬在死寂中。
透过车窗玻璃, 黎冬出地望着空荡街道飞快后退, 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祁夏璟背着她的沙哑声线。
滂沱大雨,众星捧月的男人嘶哑着嗓音问她, 在一起时他是不是真的对她很不好。
心脏仿佛被人捏在掌心攥紧,每次呼吸都是针扎般细密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