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阴阳怪气了好些天,如今好似又变回了那个依赖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满眼乖顺濡慕,姚母心里首先舒服了。
儿媳再多再好,她们对婆婆也不可能像女儿那样亲昵。
母女俩手挽着手去厨房路上碰到了洗衣服回来的二嫂,姚晴天乖巧地喊人,然后懂事地说:
“前两天我身上不舒服,害得二嫂格外辛苦,从今天开始二嫂不用再抽空去打猪草了,后院还够中午用的,下午我去割新鲜的回来。”
高兰妹听了自然满脸高兴,她嫁的是不受重视不受喜爱的二儿子,生的三个又都是女孩,总觉得低人一头,有什么脏活累活只得抢着干。
姚晴天耍性子这几天最累的就是她了,可她不敢有丝毫怨言。
姚母难得和颜悦色夸了二儿媳妇两句,然后点了点姚晴天的额头,笑着说她以后可不准再耍小性子。
出堂屋之前,姚晴天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色难辨的二嫂,脸上露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这对夫妻,勤劳惯了,二哥最是愚孝,二嫂人也不坏除了私底下总是抱怨家中不公,上辈子辛劳一辈子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辈子就把家中最让人眼红的窑厂工作给他们这一房吧。
厨房里,母女俩在做一家子的早饭。
锅里水还未煮开,姚晴天蹲在灶台下烧火的姚母身边,撒娇道:
“妈,我昨晚想了一夜没睡好,下午打算去后面打猪草顺便拾些柴禾,我待会上午小小睡一会行不行?”
“你刚刚还打包票说不犯懒的。”
“没犯懒,就睡一小会,昨晚没睡好。”
“想事情?你之前说……”
姚母还没说完,姚晴天就趴在她耳边小声嘘道。
然后两人靠的更紧,姚晴天一脸关切地小声说:
“我昨晚听到三哥房里吵架,说是爸窑厂的工作以后传给三哥。”
这事自然不是姚晴天昨晚听到的,吵架声音是比较大,但是隔着一面墙,许多话听不清。
“哪怕你和爸有这想法也往后拖一点,大嫂同她娘家妹妹夸过海口,这工作板上钉钉是大哥的,你们这一弄,大嫂能同意?到时候大哥和三哥说不定要生嫌隙。”
姚母哪里知道她只是私底下同老三透露了一点这个意思,老三居然早早同媳妇说了,还闹得女儿都知道了。
想着大儿媳那不能吃亏的性子,姚母一时也有些慌。
姚晴天见状接着往下说道:
“所以我说你们先把这事放放,等大哥有了更好的工作,大嫂自然也不会盯着那烧窑的活。”
“现在和前些年形势不同了,现在那些大城市都鼓励青壮年自主创业,做生意不再是投机倒把了,听人讲城里卖个盒饭,一月比人工厂里的正式工一年挣得还多。”
“大哥和大嫂那么精明,做生意还能不挣钱?等挣到大把的钱腰包鼓了孩子都送到镇上读书了他们还至于惦记老家里这三瓜两枣吗?”
姚母被说得心思活泛了,不过到底阅历丰富。
“这做生意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咱们家一没商铺二没资本,就你大嫂那厨艺……只能说普通。”
“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啊,再说我也没想让大嫂去卖盒饭。
你看我们家现在吃喝也不愁了,旁人家只要不是太懒散的也差不多,咱老百姓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平常熬狠了吃点好的补补也不是奢望。
赵明大哥都说了,现在镇上买肉的人越来越多,他每天比往年同期多杀一头猪但是依然没得剩肉往村里卖的。
我们村还好一点,偶尔能让赵大哥带一些,像是蔡洼沟那些更偏远一点的地方那真的是有钱也难买到肉。
你说要是大哥和赵家大哥合伙,他每天去镇上背肉回村里沿路叫卖,能卖不掉?
这样村里人吃肉也方便,大哥也有进项,你就说这是不是一份比窑厂轻松来钱快的活?”
姚母眉头依然皱着:“你大哥也不会杀猪,靠从赵军手上拿肉做二道贩子,那赵军同赵明不对付,他会那么好心带你大哥?”
“什么对付不对付的,那都是你们以为的。他们可是彼此唯一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赵大哥顶多和后娘……不是,顶多和兰花婶子有些隔阂,可不管怎么讲兰花婶子是长辈,赵军一个晚辈还能一辈子记恨长辈?何况还有同骨血的赵明在中间调和,他们根本没你以为的那样水火不容。”
姚母听了觉得姚晴天说得也对,自古后娘难做,毛兰花年轻的时候的确有些苛刻,可如今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赵军毕竟是晚辈,也不能一辈子揪着长辈这点错不放。
所以姚母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赵明都说了,以后他去了镇上肯定要和他大哥相互扶持的,要不然你以为赵大哥为什么给我们家称肉时秤都是翘得老高老高的?还不是看在赵明的面子上。”
而后姚晴天瞟了姚母一眼:
“你不会真以为是赵大哥就想着用那点子肉拉拢我们家站到赵明对立面去吧?赵明可是姚家准亲姑爷,人们常说女婿相当于半子,是人都知道哪怕是真金白银收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赵大哥能不明白?他要明白能每次多给一两二两的肉?”
姚晴天此时在心中想别怀疑还真就是这原因,可惜上辈子的她传统愚昧,注重名声,不敢附和怕有违世俗人伦遭人耻笑唾骂。
姚晴天面不改色地总结道:“赵大哥多给肉纯粹是为了给他兄弟做脸。”
“你说的也对。”
姚晴天正想再接再厉说两句,姚母一拍大腿:“糟了,锅里烧糊了!”
姚晴天方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掀开锅盖,米汤已经是干了,大概因为灶里火太大,锅底已经有焦香味传出来。
姚晴天赶紧从水缸里舀来一大瓢水倒在锅里,然后一边用锅铲搅着一边说:“没事,就当早上吃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