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 一回生二回熟, 这回刻的比上回刻的好看多了,不但更和谐, 也更飘逸了。
何春桃就站在食肆外, 亲眼看着他把‘桃原食肆’变成了‘桃源食肆’。
刻成的那一霎那,她心里仿佛瞬间空了一块,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
“从今天起, 食肆歇业三天。这三天你就不用过来跑堂了, 三天后再回来。”何春桃对姚立群说道。
姚立群正为自己这回刻的三点水比上回好看而沾沾自喜呢, 听到这话, 顿时垮了脸,不满道:“掌柜的,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说话不算话啊!”
“我刚才只说刻完你就不用跑堂了,又没说你永远都不用跑堂了。放你三天假已经很仁慈了,你欠我的银子,可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呢。”何春桃说完,便抬脚进了食肆。
姚立群有些傻眼,只好向谢霁庭求助:“谢兄,你也不管管她!”
谢霁庭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她现在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压着火呢,他得有几条命,才敢去撞这火山口?
姚立群只好满心愤懑地回铁匠铺了。
谢霁庭则拿出笤帚,将门口的木屑打扫干净,然后在门口挂上食肆打烊的牌子。
之所以没重新写个食肆歇业三天的牌子,是因为他不确定,三天后,春桃心情能不能好转。
毕竟,食肆的歇业时间,全然视她的心情而定。
谢霁庭本来做好准备,接下来几天,都要做她的出气筒,让她慢慢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暴躁发火,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看到春桃在檐下藤椅上坐着,仰头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谢霁庭于是拿起笤帚,想把院子里的落叶扫干净。
谁知,落叶扫到一半,就听见她轻声问道:“你要把落叶扫到哪里去?”
谢霁庭以为她怕他浪费,便道:“扫到厨房当柴火烧?”
却见她瞬间流下一滴眼泪,色哀戚道:“落叶做错了什么,你要烧了它们?”
谢霁庭有些懵,落叶能做错什么?最多是落在院子里有些碍眼罢了。
之前扫的落叶不是也经常拿到厨房当柴火烧吗?也没见她说什么啊。
“它们本来顽强地生长在树枝上,是秋风太过残忍,才将它们吹到了地上,结束了它们的生命。而你,”
说到这儿,她直起身,伸出纤指指着他,哀怨道:“你竟要烧了它们!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比秋风更残忍!”
比秋风更残忍的谢霁庭默了下,请示道:“那掌柜的意思是?”
“厚葬吧。”她说完重新靠回椅背,还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谢霁庭无奈之下,只好在树下挖了个坑,将落叶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默默遁到厨房,想观察观察情况再出来。
不一会儿,浑然无知的小安拿着个小铲子蹦蹦跳跳的来到槐树下,开始挖蚂蚁玩,刚挖出一个蚂蚁窝,正兴奋时,就听见娘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蚂蚁做错了什么,你要毁了它们的家?”
小安惊讶地回过头,看见娘亲以帕掩面啜泣道:“蚂蚁辛辛苦苦地挖洞,好不容易筑建了自己的家,却被你,一铲子给摧毁了!你可知,你这一铲子,会让多少只蚂蚁无家可归?”
小安茫然地摇了摇头,蚂蚁那么多,他哪儿数得清楚?
以前他也没少挖蚂蚁窝,娘从来没说过什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就在小安不知如何是好时,谢霁庭及时出现解救了他。
“蚂蚁生命力顽强,没了这个窝,很快就会新建一个窝。掌柜的实在不必担心。”
谢霁庭说完,就迅速抱着小安回厨房去了。
“谢叔叔,我娘这是怎么了?”小安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娘她,可能得了一种病。”谢霁庭小声答。
“什么病?严重吗?要不要请陈爷爷过来看看。”小安很是担心。
“一种叫做‘伤春悲秋’的病,再厉害的大夫恐怕也无法医治。”谢霁庭低声道。
“啊?那该怎么办?”小安忧心忡忡。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谢霁庭说。
于是,一大一小蹲在厨房门口,悄悄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春雨从外面飞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虫子。它刚落到地上,春桃就开口了。
“虫虫那么可怜,你为何要吃它?”
春雨先是歪了歪脑袋,随即将口中的虫子吐到地上,虫子在地上扭了扭,竟还活着。
谢霁庭心想,还好春雨聪明,知道放过那条虫子,不然……
然而,下一瞬,春雨抬爪就把那条虫子给摁成两半,断成两截的虫子顽强地扭了两下,才彻底断气不动了。
谢霁庭心道不好,果然,春桃立时坐直身子,泫然欲泣道:“虫虫做错了什么?你要吃它就算了,竟连个全尸都不给它留!”
谢霁庭没办法,只好再次出马,用小安的小铲子将断成两半的虫子埋进了土里,朝春桃安抚道:“好了,虫子已经厚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