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闷闷不语,瞧着就是有心事的模样。
还好很快便到了打水的地方,山顶有终年的积雪,水是从顶上流下的山泉水,在低洼之处汇聚成浅浅的溪流。
泉水干净清澈,甚至能直接用手捧起来喝,且被山民们分成了两处溪涧,一条用于饮水另一条则清洗衣物灌溉山地。
沈婳瞧着这清澈见底的溪水,心底的那些烦闷仿佛也被涤荡了,她忍不住弯下腰,合起手掌舀了捧溪水尝了口,果真是冰凉甘甜。
这一路上山虽然不算累,但正午的阳光晒得还是出了些薄汗,她正想取出帕子,打湿了擦擦后颈。
就听见程关月在喊她:“婳儿,快来,这边可以玩水。”
她抬头去看,就见同样满头是汗的程关月,比她更为大胆,不仅喝了水还褪去了鞋袜,将一双莹白的纤足放入了另一条溪水中。
没有缠过的天然的玉足,白皙柔美,冰凉的溪水流淌过她的脚背脚趾,被她飞溅起点点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看得沈婳也有些心动,可她不太适应在外面褪去鞋袜,虽然四周没有人在,但这好像不太符合礼法。
“你还愣着做什么呀,快点过来。”
沈婳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犹豫了下:“阿姊,还是别了吧,若是被人瞧见不好。”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会有人啊,你如今都退亲了,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被程关月这么一激,她也有些气血上涌,是啊,她都退亲了,没有嬷嬷也没有祖母会在耳边念叨她,让她讲规矩守礼法了。
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沈婳试探性地褪去了鞋袜,在肌肤接触到冰冷溪水的那一瞬间,好似有条束缚在她身上隐形的枷锁,被挣脱了。
这么多年,所谓太子妃的名头,压得她太沉了,退亲并未真正地卸下这些,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做到了。
她彻底的将两只脚都浸入了溪水中,底下还沉着好些打磨光滑的石子,她用脚趾试探地触碰到石面,感受着水流拂过她的肌肤,那是种无法形容的恣意与畅快。
“舒服吧?我没有骗你吧。”
沈婳用力地点了点头,那边程关月却又开始作怪,手掌合拢捧着水朝她撒来。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被泼了一身,也将她心底久违了的童真给激发了出来,她学着她的样子,捧着水也泼了回去。
两人正玩得热闹,一声呵斥传了过来,“程关月,你带着呦呦做什么呢!”
沈长洲刚将两桶水打满,就见自家妹妹被带着在玩水,身上也被打湿了,哪还有平日乖巧的模样。
“玩水呀,你要不要下来一块玩。”
“程关月,你疯了吗,快把鞋袜穿起来!”
沈婳头次瞧见他兄长如此生气,连脸都气红了,偏偏程关月脱了鞋袜,他还不敢直接看,只能背对着她们。
许是实在太生气了,连刚打的水不慎翻了都没发现,清泉水泼洒了一地,又顺着沟渠流回了小溪中。
“你要不要这么死板啊,枉我平日还把你当哥们,连玩个水都要唧唧歪歪的,怎么变得跟我爹爹似的啰嗦。”
程关月还在与沈长洲拌嘴,死犟着不肯从溪水里起来,沈婳到底还是有些怕兄长黑脸的,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穿好了鞋袜。
而后就见她哥沉着脸,大步过去一把拎着程关月的后襟,将人给提了起来。
“山涧里的水阴冷,即便是日头晒着也容易入了寒气,你自己的身子不想要,莫要拖我们呦呦陪你疯。”
沈长洲的语气略微有些重,连沈婳听着都直皱眉,以程关月的脾气又如何忍得了这个。
果然,就见程关月猛地甩开他的手,连鞋袜都没穿齐整,便一翻白眼丢下他们往山下走去。
沈婳回头看了她哥一眼,觉得他太过反常了,往日不都是他嘻嘻哈哈没个正行,这等下水上树的事儿,也是他最常干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玩个水,至于如此生气吗?
她拧了拧眉道:“大哥哥,阿姊没有逼我下水,是我自己想下去玩的,况且也没有觉得冷,你说得有些重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追着程关月下山了,留下沈长洲一脚踢在歪了的水桶上,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沈婳跑了好久,才追上前面的人,见她气鼓鼓的,连路都不好好看,赶忙挽上她的手:“阿姊,我已经替你骂过大哥哥了,你别生气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看程关月眼眶有些发红,她该不会是哭了吧?
“阿姊,你怎么了?”
程关月摇着头撇开眼:“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气不过。”
阿姊平日最好说话,从来不会与人急眼,这一个两个的今儿都是怎么了?
沈婳只能温声细语地陪着她,帮她骂两句沈长洲,等走到山脚时,她突然意味不明地道:“婳儿,这世道可真是不公平。”
“为何我生来不能是男子呢?”
沈婳想到她那桩不得不妥协的婚事,想要安慰她一番,可程关月却又重新露出了笑脸,仿佛之前山上发生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
让她劝也不知如何劝好,只得等下回见了兄长,再让他好好赔礼道歉吧。
常言道祸不单行,方才还是烈日当空,她们刚要走到山下,竟下起了大雨。
四周也没可以避雨的地方,两人来不及躲避,被淋得浑身湿透,只能草草遮着脑袋跑回了别院。
都说春捂秋冻,春日最要注意保暖,不然很容易便会冻着,杏仁瞧见她们湿漉漉的回来,赶忙让人去烧热水以及熬姜茶。